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灯火闪烁如遥远的星河，映照着出租屋内的静谧。
白雅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她已沉沉入睡。
暖黄色的床头灯投下一小片柔和的光晕，勾勒出白牧沐的单薄身影，此刻，他正抱膝蜷缩在床角。
他低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紧绷的肩线和微微颤抖的膝盖，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与疲惫。
他的小脸苍白如纸，眉心微蹙，唇瓣紧抿成一条细线。
龙沁语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推门而入。
她换上了丝质睡裙，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平日里的凌厉气场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居家的慵懒感弥漫着。
她先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白雅，然后目光落在了床角的白牧沐身上。
他那蜷缩的姿态，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上床，而是走到他面前，在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与他平视。
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白牧沐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的心跳加速了些许，却不敢抬头。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扣紧膝盖，指节泛白，小脸上的睫毛轻颤，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睡不着？”
龙沁语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比平日低沉柔和了几分，不再是命令式的，而是带着罕见的关切。
白牧沐没有回应，只是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头微微侧转，刘海下的左眼闪烁着迷茫的光芒，唇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种酸涩的委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像以往那般压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电流。
良久，白牧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困惑，
“……为什么？”
龙沁语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捻起他一缕垂落的墨黑发丝，动作专注得像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什么为什么？”
她反问，声音平静。
白牧沐的肩膀微微一缩，小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头，左眼从刘海缝隙中望向她，那眼神中混杂着长期压抑的自卑、早熟的疲惫，以及一种深切的迷茫。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咬住下唇，睫毛低垂，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的红晕，仿佛在用沉默诉说着内心的不安。
龙沁语的手指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剥开他那层脆弱的外壳，直视内里的伤痕。
她看到了他故作平静下的卑微，也看到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扔掉你？听起来简单。”
她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却不知是针对他还是自己，
“但我为什么要扔？扔了岂不是白费我之前的功夫？”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有价值？”
她的声音低沉，有一种引导的意味。
白牧沐愣住了，他的小脸微微一怔，眉宇间浮现出茫然的褶皱，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措。
他茫然地摇头，双手不由自主地绞紧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她，等待答案。
看着他那茫然的眼神，龙沁语松开他的发丝，指尖缓缓下滑，虚虚地拂过他失明的右眼眼眶，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掠过。
白牧沐的身体一颤，下意识想躲闪，却被她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肩膀。
他的小脸瞬间绯红，睫毛剧烈颤抖，唇瓣微微张开，却又迅速抿紧。
“别动。”
她轻声命令，
“这只眼睛，”
龙沁语的声音很低，惋惜道，
“很可惜。要是没出那件事，你会更完美。”
白牧沐屏住呼吸，他的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后眼角微微湿润，眼睛眨了眨，试图掩饰那股热流。
他低头，双手抱膝更紧，指甲嵌入掌心。
“残缺并不等于无用。”
龙沁语的目光扫过他清瘦的脸颊、纤细的脖颈和单薄的肩膀，
“你很安静，不吵。”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也很干净。干净到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脏。”
“最开始，确实觉得麻烦。”
龙沁语收回手，语气恢复淡漠，但话语意外坦诚，
“一个病恹恹的小东西，动不动就要碎掉的样子，很费神。你知道吗？我本来想扔掉的。甚至想过，让你自生自灭。”
白牧沐默默听着，他的头微微低垂，眉心紧蹙，唇瓣颤了颤，却没有开口，只是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肩膀微微耸起，仿佛在用身体语言回应内心的恐惧。
“但后来发现，”
龙沁语话锋一转，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
“看着你明明那么脆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却还是固执地想活下去，想抓住点什么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
“……有点意思。像在看一只在暴雨中结网的蜘蛛，明知徒劳，却想知道它能撑多久。你不觉得吗？这种坚持，比那些轻易放弃的人，有趣多了。”
白牧沐的内心翻腾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唇角隐隐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头，睫毛低垂，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
龙沁语看着他这幅样子轻笑，
“谁知道呢？但现在，你还有趣。所以，别让我失望。”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两人呼吸交织，
“至于孤儿……那只是你的过去。现在，你是我的。明白吗？”
白牧沐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他整个人微微一怔，唇瓣微微张开，却又闭上。
他低头，双手放松了些许，指尖轻轻触碰地板，但心门微微松动。
就在这时，龙沁语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
她瞥了一眼，是叶洁关于明天行程的确认，她正要关屏，另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是【南宫璃】。
龙沁语的眉头微蹙。
白牧沐注意到她的变化，心想，
（南宫璃……那个学生会长。难道和情书有关？）
他微微侧转，眉宇间浮现出好奇的褶皱，左眼偷偷瞥向手机。
龙沁语点开信息，
【龙沁语，关于之前冉羽墨那封情书的来源，似乎有了一点有趣的发现，方便时聊？】
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冰蓝色的眼眸闪过锐利的光。她快速回复，
【明天定个时间。】
然后收起手机，周身气场重新冰冷疏离。
她内心涌起一丝警惕，
（南宫璃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
白牧沐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变化，下意识往后缩。
龙沁语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没有解释，
“没事，一些烦人的事。不早了，睡吧。别多想。”
她率先躺下，背对着他。
那片刻的“谈心”氛围荡然无存，她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掌控者。
白牧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虑丛生。
此刻，他的小脸上的表情复杂，眉心蹙起，眼神里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他默默躺下，尽量远离龙沁语，却无法忽略她的压迫感。
他的身体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过去的伤痕。
而未来，随着白雅转学、女仆咖啡厅邀约和南宫璃的“发现”，似乎正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夏家别墅，夏晚星的个人实验室里，冷白灯光照亮了一尘不染的仪器。
夏晚星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生理数据波形图。
她银白的短发一丝不苟，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数据，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夏晚晴穿火红吊带睡裙，像慵懒的一样猫咪窝在沙发上，晃着脚丫。
“星星，还在研究你那个‘珍贵样本’的数据啊？”
她戏谑道，
“都快成望夫石了。你就不能放松点？整天盯着那些曲线，看得我都眼花了。”
夏晚星敲击的手顿了顿，没回头
“他的生理指标波动模式很独特，尤其在应激状态下。肾上腺素和皮质醇的分泌曲线与常人差异显著，恢复期异常缓慢。这解释了他极度易疲劳和潜在的多器官衰竭风险。另外，他体内有某种未知的代谢紊乱，我暂时无法完全解析……”
“停停停！”
夏晚晴捂耳朵，
“又是数据数据的，烦死了！你就不能说他点别的？比如……他穿女仆装是不是特别带感？想象一下，那张小脸配上裙子，啧啧，肯定能迷倒一片人！”
夏晚星转过头，冰冷的眸子扫她一眼，
“外在形态改变对核心数据研究无意义。女仆装？那只是视觉刺激，和生理数据无关。”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视线回屏幕上白牧沐的资料照片，语气微妙波动，
“从普遍审美标准来看，他的面部骨骼结构和皮肤质感，确实符合高评分标准。或许……在某些场景下，会产生额外的心理影响。”
夏晚晴睁大眼睛，跳起来凑近，
“哇！小冰山居然评价别人长相了？你也觉得他对你胃口吧？那小子虽然弱，但那张脸……啧啧，超吸睛！来来，诚实点，你是不是偷偷想过把他带回家，当成私人样本研究？”
夏晚星面无表情推开她，
“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你的关注点很无聊。私人样本？那会违反伦理。而且，我的研究是纯科学的。”但耳尖的红晕泄露了情绪。
【或许不止数据那么简单】
但她不会承认。
夏晚晴笑得像偷腥的猫，
“哦~客观是吧？伦理？哈哈，你耳朵红了！行，你继续‘客观’研究吧！不过别忘了，下周一下午，有好戏看！莉莉姐说那小子会去咖啡厅，到时候我们去围观，怎么样？说不定能采集更多‘数据’哦~”
夏晚星没回应，但敲击键盘的速度微妙加快了些
，她低声喃喃，
“……或许确实值得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