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的“拥抱门”事件,最终以亚瑟的社死性晕眩(这次是真的缺氧)和阿曼达女伯爵“体贴”地表示“团长大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而草草收场。艾莉诺全程散发出的、足以冻结整个金雀花园的寒气,让所有蠢蠢欲动的贵妇们暂时收敛了爪牙。
亚瑟被如同押送重刑犯般“护送”回圣骑士团总部,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永久地留在了那个充满香水味和社死气息的玻璃花房里。
接下来的两天,亚瑟感觉自己像只被关在金丝笼里的珍稀鸟类。艾莉诺的《团长日常行为与安全保障暂行条例》被严格执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出行?必须提前三小时报备,路线由艾莉诺亲自规划,护卫人数翻倍(蕾欧娜为主,外加两名面无表情的女骑士)。
处理公务?艾莉诺如同人形监控,冰湖般的眼睛时刻扫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试图接近文件堆的“慰问信”都会被提前拦截销毁。就连在团长室外的花园里透口气,蕾欧娜都会像只警惕的杜宾犬,在他五步范围内进行圆周巡逻。
窒息!亚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微不至(?)的“保护”和条条框框勒死了。他是圣骑士团总团长,不是圣骑士团重点保护动物!他需要空间!需要自由!需要呼吸一口没有香水、汗味、雪松精油和艾莉诺寒气的空气!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在憋闷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蕾欧娜,”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亚瑟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偶尔飞过的鸟儿,内心蠢蠢欲动。他叫住了正在一丝不苟擦拭佩剑(虽然剑根本没出鞘)的红发少女骑士。
“在!团长大人!有何吩咐?” 蕾欧娜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弹起来,琥珀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亚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带着点“团长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庄重感。
“我……想去看看王都的市集。了解一下民生……嗯,还有物价。这对……对制定合理的军需采购预算很重要!” 他搬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
蕾欧娜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
“市集?!不行不行不行!”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艾莉诺副团长绝对不允许!那里人太多了!太危险了!而且条例第……”
“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
亚瑟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威严”和……诱哄?
“想想看,蕾欧娜,作为我的近卫骑士,你难道不想证明自己拥有独立判断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吗?难道你想永远被艾莉诺副团长当成需要她时时看护的新兵蛋子?” 他精准地戳中了蕾欧娜的好胜心。
蕾欧娜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犹豫起来:“可是……艾莉诺大人知道了会……”
“我们悄悄去,悄悄回!”
亚瑟压低声音,如同策划一场绝密行动。
“就一会儿!换身不显眼的衣服,混在人群里,谁能认出我?你看,我都准备好了!”
他指了指衣帽间角落里索菲亚还没来得及熨烫的两套便服——一套是朴素的深棕色男装,还有一顶宽檐帽。
看着团长大人那碧绿眼眸中闪烁的期待(在她看来是“深入民间”的渴望)光芒,再想想证明自己的机会……蕾欧娜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保护团长大人的安全是职责!但满足团长大人合理的愿望,也是忠诚骑士的使命!而且……和团长大人单独行动(虽然是微服)!想想就刺激!
“好……好吧!” 蕾欧娜一咬牙,小脸上满是豁出去的决绝,“为了团长大人!也为了证明我蕾欧娜·韦斯特的能力!我陪您去!但一定要快!而且……您得听我的!不能离开我身边三步远!” 她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片刻后,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总部一处偏僻的侧门溜了出来。
亚瑟穿着深棕色的粗布外套和长裤——布料有点扎人,戴着压得很低的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和耀眼的金发。蕾欧娜也换下了闪亮的皮甲,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佣兵便服,火红的头发被她胡乱塞进一顶同样宽大的帽子里,只露出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她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一手按在腰间(虽然没带佩剑,只藏了把匕首),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抓住了亚瑟的手腕。
“团长大人!跟紧我!我们走小路!”蕾欧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特工接头般的紧张感。她拉着亚瑟,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专挑僻静的小巷穿梭。
亚瑟的手腕被蕾欧娜紧紧抓着,传来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少女身上散发着肥皂与阳光的清冽气息。他仰头望见头顶那片阔别已久的无垠蓝天,难以言喻的狂喜在胸腔翻涌!他们成功了!这就是自由的滋味!他贪婪地呼吸着充满生活气息的空气,连日来的窒息感彻底消散。
“放轻松蕾欧娜,没人能认出我们。”亚瑟试图安抚过度紧张的护卫,嗓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他自觉伪装天衣无缝——简直完美融入了市井!
“不行!团长!小心驶得万年船!”
蕾欧娜头也不回,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每条巷道。在经过数重曲折迂回后,他们终于抵达中央广场外围相对热闹的街口。喧哗的人声、叫卖声与车轮声交织成生机勃勃的城市交响曲。
“看!团长!那就是'金苹果'市场!王都最大的市集!”
蕾欧娜指着前方色彩缤纷的人潮,语气里混着自豪与完成任务的释然。
“我们就在外围感受下气氛便离开,可好?”
“好。”亚瑟点头应道,目光好奇地流连于充满异域风情的景象。果蔬摊贩、悬挂兽皮的肉铺、叮当作响的铁匠铺、飘着诱人香气的面包坊…一切都涌动着鲜活的生命力。他不自觉朝前几步想看得更真切。
恰在此时,推着独轮车的中年女贩哼着小调经过他们身旁,车上堆满新鲜苹果。车轱辘压过一块松动的石板,车身猛地一歪!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瞬间从车顶滚落下来,骨碌碌地朝着亚瑟的脚边滚来!
“哎呀!我的苹果!”女商贩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亚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也弯下腰,伸手去帮忙捡拾滚到脚边的苹果。就在他抓住那个苹果,直起身子的瞬间,一阵微风拂过,恰好将他那顶为了弯腰而有些松动的宽檐帽……吹落在地!
刹那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女商贩保持着弯腰捡苹果的姿势,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了亚瑟的脸。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到疑惑,再到震惊,最后化为一声响彻半条街的、充满难以置信的尖叫:
“至高神在上!!!是莱恩哈特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