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又小声哔哔:“那个……是不是有点……侵犯隐私权了?而且大家来看仪式,应该……没那么大恶意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感到两道冰冷得几乎能冻结灵魂的视线,如同精准的冰锥,从会议桌的末端直射而来,死死钉在他身上!
是塞拉斯!
他抬起了头,深紫色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遮挡地锁定亚瑟。那里面没有情绪,没有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酷的探究,仿佛亚瑟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突然出现异常数据的稀有化石。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悬浮的水晶球表面极轻地一划,球体内流转的星云瞬间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的涡旋。
他在看什么?波长又不对了吗?是不是发现我的灵魂像个拼凑的破布娃娃?亚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跳漏了好几拍,血液都快要冻僵了。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面前光可鉴人的桌面,恨不得把脸埋进去,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瞥一眼,手指紧张地抠着桌沿。
冗长而折磨的会议终于结束。军官们行礼告退。塞拉斯也无声无息地收起东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离开,没留下丝毫痕迹,除了亚瑟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寒意和狂跳不止的心脏。
亚瑟几乎虚脱,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海高压里被捞出来。
“团长大人,请随我来,最后确认中央仪仗通道。”艾莉诺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丝丝?
亚瑟认命地跟上,腿还有点软。两人穿过总部宽阔的中庭,然后……亚瑟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走错了片场,误入了哪个热血漫展的舞台区。
只见偌大的中庭,化作了热火朝天的……“团长保护协会”大型实操心流现场?!
一组女骑士举着塔盾,砰砰砰地练习瞬间合拢,试图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移动铁桶阵,中间那个留给“珍宝”的位置窄得让人窒息;另一组人手拿顶端带着天鹅绒软垫的长杆,对着一个穿着仿制团长礼服(做工还挺精细)的假人,练习如何又快又轻地把它“推”离预设的“危险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推送一个肥皂泡;更有一组人,哗啦啦地在地上快速铺设一种亮闪闪的、疑似自带润滑效果的金属板,像是在给“珍宝”铺设一条绝对光滑的逃生滑梯?
而站在一个临时垒起的木箱高台上,举着个炼金扩音喇叭(形状像个夸张的向日葵),喊得嗓子冒烟、小脸通红却依旧精神百倍的总指挥,正是蕾欧娜·韦斯特!
“盾墙组!不够圆!不够快!想象一下!如果有坏女人想用她邪恶的视线舔舐团长大人的圣颜!你们的盾牌就是绝对防御!要让她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隔离组!温柔!要温柔!杆子是让你们创造神圣不可侵犯的距离!不是让你们玩击剑!把团长大人想象成最高级的、一碰就碎的蛋白糖霜雕塑!”
“滑道组!速度!效率!万一有突发情况,我们要在三秒内为团长大人铺出一条直通安全屋的星光大道!让所有痴心妄想的跟踪狂只能在后面吃屁!”
亚瑟的下巴砸在了脚背上,脸颊烫得能烙饼。这、这已经不是保护了,这是要把我真空包装起来的节奏啊!羞耻心混合着一丝被如此极端方式在乎着的、极其微妙的……受宠若惊(?),让他脚趾抠地,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艾莉诺看着这荒诞绝伦又充满激情的场面,冰山般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极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低声对亚瑟说:“这是蕾欧娜自发组织的‘圣洁亲卫队’……成员都是……嗯,您的坚定拥护者。她们自愿负责最内圈的……隔离工作。”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纵容。“虽然方式……独特且过度,但她们的忠诚和……嗯……行动力,在应对某些不可预测的狂热情况时,或许能产生奇效。” 她甚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种“奇效”。
就在这时,蕾欧娜看到了亚瑟,眼睛瞬间像五百瓦的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她尖叫一声(通过扩音喇叭放大成了恐怖的噪音),直接从木箱上跳下来,像一颗出膛的红色炮弹般冲过来,一个急刹车带起一片尘土,挺起傲人的胸膛,行了一个用力过猛到差点把自己甩出去的骑士礼,声音因激动而劈叉:
“团长大人——!!请您检阅——!!‘莱恩哈特之光终极守护团’已全员待命!誓死捍卫您从发梢到脚尖的每一寸圣洁!绝对保证仪式过程中,任何未经DNA认证(包括但不限于试图递情书、抛媚眼、扔内衣、甚至只是呼吸过于急促)的雌性生物体都无法突破您周身三米绝对领域!就算是一只母蚊子抱有非分之想,我们也必将用斗篷将其扇飞到异世界去!”
她身后,那几百名女骑士齐刷刷停下动作,转向亚瑟,眼神燃烧着近乎虔诚的狂热火焰,齐声怒吼,声浪几乎掀翻中庭的屋顶:
“燃烧吧!吾等之魂!只为守护团长大人之纯净——!!”
亚瑟被这震耳欲聋的誓言和眼前这史诗级(且中二度爆表)的过保护阵仗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不是要去参加就任仪式,而是要去完成一项代号为“保护处女座最后独角兽”的SSS级任务。救命!他现在申请昏迷到仪式结束还来得及吗?!
艾莉诺轻轻咳嗽了一声,强行拉回了亚瑟快要飞出宇宙的魂魄,眼底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见。“走吧,团长大人。她们……嗯……士气可用。”
亚瑟最后看了一眼那群还在孜孜不倦演练“如何将团长与整个世界隔离”的女骑士们,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一整盒五味瓶,只能麻木地、同手同脚地跟上了艾莉诺的脚步。
帷幕即将拉开。台下,暗流裹挟着冰冷的审视;台上,他被无数双手或虔诚、或强制地推向中央,成为风暴眼本身。
而胸口那若有若无的冰冷锁链触感,与记忆中塞拉斯·莫兰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紫色眼眸,如同悬在头顶的双重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他——这场万众瞩目的盛大演出,每一步都可能踏错,而代价,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和……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