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无比矛盾的存在,在你盼着它快点时磨磨蹭蹭,在你希望它停下时却又狂奔不止。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万众瞩目的圣骑士团长就任仪式日就到了眼前。
天色还未完全透亮,亚瑟就被索菲亚和女仆团队从床上拖起来。接下去的几个时辰里,经历了她们的亲手侍浴,发型处理。最后,那套华丽沉重到令人发指的正式礼服被套了上来。
银白色的底料上用秘银丝绣满了繁复的荆棘与玫瑰纹样,领口和袖口镶嵌着冰蓝色的魔法宝石,披风是厚重的天鹅绒,内衬缝着细密的铅丝网。亚瑟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感觉动一下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和这身行头摩擦的嘎吱声。
“完美!简直是女神亲手雕琢的杰作!”索菲亚捧着脸,眼眶湿润,仿佛在看什么世界奇迹,同时还带有老父嫁女一般的幸福感。
亚瑟内心OS:不不不,我只是个快要被这身枷锁勒死的可怜穿越社畜……
艾莉诺准时出现,她今天也换上了更加正式的礼仪军装,银灰色的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冷的寒星。她上下打量了亚瑟一番,微微颔首,似乎还算满意,但随即语气更加凝重:“团长大人,请记住流程,记住姿态。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维持形象。‘圣洁’与‘高贵’,是您今日唯一的盔甲。”
这就是唯一的盔甲?亚瑟觉得这盔甲脆弱得像层糖壳。
当马车载着他,在艾莉诺和蕾欧娜(穿着锃亮盔甲,表情紧张得像要上战场)一左一右的护卫下,缓缓驶向王都中央大广场时,亚瑟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山呼海啸”。
距离广场还有几条街的路,震耳欲聋的声浪就已经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拍打过来!那不再是模糊的喧嚣,而是成千上万、几乎全是女性的声音汇聚成的狂热洪流!
“亚瑟大人——!!看这里!!”
“莱恩哈特团长!我是您最忠诚的骑士!”
“神明啊!他比画像上还要美!”
“啊啊啊——!!他刚才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马车窗帘被艾莉诺严格命令不得掀开,但透过缝隙,亚瑟能看到街道两旁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无数疯狂挥舞着手臂、鲜花、甚至……呃,疑似手帕和丝巾的影子。马车每前进一米都异常艰难,全靠精锐骑士团组成的人墙奋力开路。
终于,马车驶入了广场边缘的等候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空!亚瑟被艾莉诺和蕾欧娜一左一右护着走下马车,踏上通往中央高台的红毯。
瞬间!
“啊————!!!!!”
尖锐高亢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
亚瑟险些被这恐怖的声浪冲得一个趔趄,幸好艾莉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指隔着礼服布料,用力而稳定,声音压的低低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站稳,团长大人。深呼吸。目视前方,不要左右乱看。”
亚瑟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前方。然后,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是人山人海!无数张激动的、泛着红晕的女性面孔,从十几岁的少女到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们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崇拜和爱慕!鲜花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抛洒过来,红的、黄的、粉的、紫的……各种花瓣在空中飞舞,然后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头上、肩上,浓郁的香气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
这还没完!
就在他艰难地、试图维持着艾莉诺教导的“高贵清冷”步伐往前走时,天空中开始出现一些……不一样的“飞行物”。
首先是一条绣着精致蕾丝的丝绸手帕,轻飘飘地落在他脚边。
紧接着是一枚系着粉色丝带的……信封?难道说是情书?
然后……
一条……淡紫色的、带着诱人香气的……丝质内裤?!如同旗帜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嗒一下,挂在了他身边一名努力维持严肃表情的女骑士的盔甲尖刺上!
“!!!”身旁女骑士身体瞬间僵直,脸色爆红。
“!!!”亚瑟瞳孔地震,脚步一软,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稳住!”艾莉诺冰冷的声音及时在他耳边响起,扶着他的手力道加大,几乎半拖着他往前走,“这只是……一种热情的表示。无视它。”
表示?!用内衣来表示热情?!亚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正在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他脸颊烧得厉害,根本不敢低头,只能僵硬地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攻击”远未结束。更多五颜六色、材质各异、尺寸惊人的内衣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从人群各个角落飞出来,组成了一场堪称奇观的“内衣雨”!它们有的挂在了沿途护卫的盾牌上,有的直接飘落在红毯上,甚至有一件异常大胆的黑色蕾丝款式,差点直接糊到亚瑟脸上!
蕾欧娜气得哇哇大叫,一边努力格挡(用剑鞘小心挑飞,不敢损坏“贡品”),一边愤怒地对着人群方向喊:“无礼!太无礼了!快停下!你们这是亵渎!”但她的声音瞬间被更大的欢呼和尖叫声淹没了。
亚瑟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鼻腔里充斥着各种香水、花粉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耳中尽是不断的欢呼与尖叫。他目光只能向前,但余光里全是飞舞的布料和疯狂的人群。他只觉得自己像投在滚油里的一块肉,周身的皮肤都被灼热的视线炙烤着。
他只能拼命在心里疯狂吐槽,好教自己不至于失态:
“救命!这哪里是什么就任仪式!这分明是大型偶像出道现场加变态粉丝见面会!”
“那个大姐!你扔的是bra吧?!绝对是吧?!违反重力定律了啊!”
“还有那位奶奶!您年纪那么大就别跟着扔袜子了啊!味儿太冲了!”
“艾莉诺的手抓得我好痛……但是……莫名有点安心是怎么回事?不对!我在想什么!”
他就这般,在纷飞的鲜花、内衣和震耳的声浪之中,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由艾莉诺半扶半推,勉强走完了那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