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似乎安静了那么短暂的一刹那。
那些原本还在缠斗的山贼们，看到头目居然被杀了，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开始四散逃窜。
“头儿死了！”
“快跑啊！”
女骑士们则士气大振，趁机掩杀过去。
亚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看着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依旧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疑虑和不适感。
这女人，绝对不只是个普通山贼头目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负责清理战场的艾莉诺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冰冷，但看向亚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是赞许还是对他又“招蜂引蝶”引来这种怪物的无奈？
“团长，我们抓了几个俘虏，也控制了几个看起来像是仓库和首领窝棚的地方。”艾莉诺报告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这女人……很强。不像是一般人。”
“我知道。”亚瑟甩了甩剑上的血珠，归剑入鞘，“走吧，去看看她的老巢。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他的目光投向那个被炸开大洞的、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窝棚深处。
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山谷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失去了头目的山贼们要么成了俘虏，要么变成了尸体，零星的抵抗很快就被肃清。女骑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清点伤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那股始终散不去的、令人作呕的硫磺腐臭混合气味。
亚瑟在艾莉诺和几名亲卫（主要是死死跟着他的蕾欧娜）的陪同下，走进了那个最大的、被炸开洞的窝棚。
里面比想象中要……“规整”一些。不像普通山贼窝点那样脏乱差，反而有点像……一个简陋的军营指挥部？
角落里堆着一些粮食袋子和酒桶，另一边散落着一些皮毛和看起来像是抢来的财物。但吸引亚瑟目光的，是窝棚最里面的一张粗糙的大木桌，以及旁边几个看起来挺结实的箱子。
“搜一下桌子和箱子。”亚瑟下令。
两个女骑士上前，开始翻查。
蕾欧娜则好奇地东张西望，鼻子用力吸了吸，小脸皱成一团：“唔……这里的怪味更重了！好像……就是从那个角落里散发出来的？”她指着窝棚最深处一片阴影区域。
亚瑟走过去，用剑鞘拨开地上散乱的干草和杂物。地面似乎没什么异常。但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时，发现那片土地的颜色似乎比周围要深一些，而且……异常坚硬，像是被什么特殊液体浸泡过又凝固了一样。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蹭了一点泥土，放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内脏腐烂的腥臭直冲脑门！
“呃！”亚瑟猛地偏开头，差点吐出来。这味道，和他之前在那女头目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淡，更像是残留物。
“大人！您没事吧？”蕾欧娜赶紧凑过来，担心地问。
“没事……”亚瑟摆摆手，脸色凝重。他站起身，环顾这个窝棚。所以，那个女头目平时就待在这里？这地方……难道是她进行某种“仪式”或者“修炼”的场所？那诡异的嗡鸣声和黑红色气流，肯定和这脱不了关系。
就在这时，搜查桌子的女骑士有了发现。
“团长！您看这个！”一个女骑士从桌子抽屉里翻出几件东西，递了过来。
亚瑟接过来一看，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几把保养得相当不错的匕首和短剑——制式统一，刀身上甚至还有清晰的、被刻意磨损过但依然能辨认的徽记烙印！那绝对不是民间铁匠铺能打造出来的东西，分明是制式军械！
另一个女骑士也打开了旁边的箱子，惊呼道：“团长，这里还有！”
箱子里放着几套叠得还算整齐的皮甲，同样制式统一，虽然有些旧，但明显是军队的装备。皮甲下面，居然还有几个小巧的、用金属和皮革制成的……军用水壶？以及几包用油布包裹得好好的、看起来像是干粮的东西。
最底下，甚至压着一个小巧的、结构复杂的金属筒状物。
“这是……军用传信筒？”艾莉诺拿起那个金属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只有王国正规军或者大贵族私军才会配备这种东西！用来远程传递加密情报的！”
窝棚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山贼窝里出现一些抢来的财物和粮食不奇怪，但出现大量制式武器、装备，甚至还有军用的传信工具……这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亚瑟拿起一把匕首，手指摩挲着上面被磨损的徽记，沉声问：“能看出是哪个部分的吗？”
艾莉诺仔细检查着传信筒和水壶上的细微标记，摇了摇头：“徽记被故意破坏了，很彻底。但这些东西的工艺和材质，绝对不是边境那些小领主能负担得起的。来路……恐怕不简单。”
她看向亚瑟，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团长，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这伙山贼，背后真的有人支持。而且，支持他们的势力，恐怕能量不小。”
提供制式装备，提供情报（传信筒），甚至可能……还提供了那个邪门的女头目和她那身诡异的力量？
亚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剿匪任务了。他们可能无意中，捅了一个马蜂窝，触碰到了某个隐藏在幕后的、更大的阴谋的边缘。
“仔细搜！”亚瑟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任何纸张、带有标记的物品、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他走到窝棚门口，望着外面正在清理战场的女骑士们，心情沉重。
胜利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疤唇姐临死前那贪婪不甘的眼神，空气中残留的诡异气味，还有这些来路不明的军用物资……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刚刚平息的山谷上空。
这场“山贼讨伐”，似乎才刚刚揭开真正麻烦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