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呢,另一种更加躁动、更加火热的气氛就“轰”地一下炸开了。
“我们赢啦——!!”
不知道哪个女骑士先喊了一嗓子,就像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瞬间点爆了整个战场。
刚才还砍人砍得眼红的女战士们,这会儿眼睛更红了,不过里头闪烁的光芒完全变了味儿。刀剑“哐当哐当”被扔在地上,盔甲“砰砰”作响地被主人迫不及待地扯松,无数道炽热的视线,跟长了钩子似的,齐刷刷地钉在了同一个人身上——我们刚立了大功、正盯着手里证物发呆的亚瑟·莱因哈特团长。
“团长大人万岁!”
“亚瑟大人太帅了!最后那一下!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大人!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抬起来!把团长抬起来庆祝啊!”
这群刚打完仗、肾上腺素还没退下去的女人,欢呼着,尖叫着,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呼啦啦地就朝着亚瑟涌了过来。那架势,比刚才围攻山贼头目时还要凶猛十倍!
亚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白花花的胳膊、汗津津的脖颈、还有各种被皮甲或轻衫包裹着、随着跑动剧烈颠簸晃动的胸脯,就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浓郁的汗味、血腥味,混合着某些女兵身上刻意涂抹的、味道有点冲的香料气味,劈头盖脸地把他淹没了。
“等…等等!你们要干什么!保持距…呜哇!”
他的抗议声瞬间被淹没在狂热的声浪里。好几只沾着灰尘和血迹、却依旧柔软有力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胳膊、后背,甚至有人大胆地直接从后面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是我!是我先摸到的!团长的腰好细啊!”
“滚开!明明是我先抱到的!”
“让我也摸摸!就摸一下腹肌!求求了!”
亚瑟感觉自己像掉进了食人鱼塘里的小鲜肉,四面八方都是“咔嚓咔嚓”试图从他身上揩点油水的“利齿”。他拼命想格挡,但面对这种“攻击”,他那精妙的剑术完全派不上用场。推搡之间,难免碰到更多弹性惊人的柔软部位,吓得他像触电一样缩回手,结果反而被搂得更紧。
“成何体统!全都给我住手!”艾莉诺副团长的厉喝声传来,她试图用剑鞘隔开人群,脸色冰寒得能冻死人,“立刻后退!否则军法处置!”
但她的声音在这群已经上头的女人听来,简直跟蚊子叫差不多。甚至有人趁机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嬉笑着喊:“副团长也别害羞嘛!一起来庆祝啊!”
艾莉诺:“!!!”她气得手都抖了。
蕾欧娜更是急得眼睛都红了,像只发怒的小狮子,死死抱住亚瑟的一条胳膊,用她那相对娇小的身体拼命抵挡着“汹涌的波涛”。
“不准抢!不准抢团长大人!他是我的……啊不是!他是大家的……也不对!总之不准你们这样!”她语无伦次地喊着,可惜根本没人理她,反而因为挤得太紧,她的脸几乎完全埋进了旁边某个高大女骑士深邃的“事业线”里,憋得她直扑腾。
场面彻底失控了。亚瑟感觉自己脚下一空,竟然真的被几个力气特别大的女骑士合力给抬了起来!
“哦哦哦!一!二!三!抛起来!”
“哇啊啊啊!放我下去!”亚瑟的惨叫声响彻山谷。身体被抛向空中,失重感传来,下一秒,又被好几双手稳稳(或者说,故意不那么稳)地接住。每一次接住,都伴随着一阵兴奋的尖叫和更多趁机摸索的手。他的团长披风早已不知被扯到了哪个角落,上衣的纽扣更是崩飞了大半,散露出底下紧实的胸肌和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这若隐若现的风景,犹如投入滚烫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更疯狂的尖叫。
“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再高一点!团长怎么这么轻啊!”
“让我来接!我来——!”
艾莉徒劳地张开双臂,像一只被狂风暴雨打湿翅膀的雏鸟,拼命想要维持秩序,却一次次被汹涌的人潮撞得东倒西歪。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银灰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望着被一次次抛向空中、面如死灰的团长,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什么制式装备失窃案,什么幕后黑手阴谋论,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无关紧要——眼下最急迫的,是从这群眼冒绿光的“饿狼”口中夺回她们的团长!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亚瑟,只觉得再被多摸几下恐怕真要褪掉一层皮。
就在这片混乱濒临爆发顶点的那一刻——
一个冰冷、清晰的女性声音,如同切入黄油的热刀一样,骤然刺穿了狂热的喧嚣。
“哦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正是时候?”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压迫感,让所有听到的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或者说,正是时候?”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嗯?”
“谁在说话?”
“这声音……没听过……”
抛接的动作停了下来,所有女骑士几乎同时循声转头,望向山谷入口。
只见山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纯黑色风衣,风衣下摆长及小腿,随着谷口的风微微拂动。里面是同色的高领制服和长裤,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质军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与周围那些衣甲不整、甚至春光外泄的女骑士们形成了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质。一头及肩的利落黑发,发梢修剪得一丝不苟。冰冷锐利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和一张抿得紧紧的、缺乏血色的薄唇。她的皮肤是那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双手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此刻正随意地交叠在身前。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却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仿佛一块突然投入沸水中的寒冰,让周围躁热的空气都瞬间降温了好几度。
在她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黑色制服、表情漠然、眼神锐利的随从,一看就不好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山谷,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亚瑟终于被放了下来,脚踩到实地的那一刻他差点腿软摔倒,赶紧被蕾欧娜和终于挤过来的艾莉诺一左一右扶住。他狼狈地扯了扯自己破烂的上衣,试图遮住露出来的皮肤,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半是刚才的惊吓,一半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气场诡异的女人。
黑衣女人的目光,似乎在亚瑟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带有实质的重量,让亚瑟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冰冷的扫描仪器从头到脚扫过了一遍,连最细微的狼狈和不适都被清晰地捕捉、分析。
然后,她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不存在的弧度,但又或许那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她向前迈了一步,军靴底敲击在碎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径直走向亚瑟,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女骑士们。
她在亚瑟面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再次用那种冰冷而清晰的语调开口:
“亚瑟·莱因哈特团长,幸会。”
她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却没有任何温度。
“我是王都监察厅所属,代号‘夜鸦’。”她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让对方更好地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才继续道,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奉令调查此地山贼与某些……不该有牵扯的势力勾结一案。”
她的目光微微转向亚瑟手中还捏着的那把制式匕首,以及旁边箱子里露出的军用皮甲。
“看来,您似乎找到了一些有趣的……‘玩具’?”
“能否请您,以及您的部下,”她的语气依旧礼貌,却透着绝对的命令感,“配合调查,并将所有相关证物……移交给我们呢?”
亚瑟的心猛地一沉。
王都监察厅?“铁处女”夜鸦?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刚刚发现的线索,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阴谋……这个突然出现的、冰冷得像机械一样的女人,她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