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茜尔的颤抖渐渐平息。她贪婪地嗅着维娜身上混合着血腥、药草和深渊气息的味道,那是让她安心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抠的爪子,前爪轻轻抚上维娜布满细小伤痕的脊背,动作笨拙却无比轻柔。
“那家伙…她救了我们?”茜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目光越过维娜的肩膀,看向入口处的背影。
“嗯。”维娜低声回应,下巴轻轻蹭了蹭茜尔的额头,“她是沙伦,半龙人,人很好,帮我拔掉了蚀骨钉…还给了我一片…叶子。”她含糊地带过星界树叶的存在,不想让茜尔担心那短暂的生命倒计时。
茜尔的目光落在维娜后腿那被药膏覆盖的伤口上,金红色的竖瞳猛地一缩!即便维娜试图遮掩,那伤口边缘翻卷的鳞片和残留的墨绿色毒素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一股混杂着心疼和暴戾的情绪瞬间冲上茜尔的脑海!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下意识绷紧!
“茜尔!”维娜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尾巴缠绕得更紧,声音带着一丝严厉的警告,“冷静!我没事了!毒素已经清除了!”
茜尔急促地喘息着,金红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那伤口,熔岩般的脉络在她鳞片下不安地闪烁。她猛地低下头,在维娜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温热的、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轻轻地、一遍遍地舔舐着维娜后腿的伤口边缘!
“茜尔!别…”维娜下意识想躲开,却被茜尔用身体紧紧压住。那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伤口,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轻微刺痛和酥麻的触感。深渊龙族的唾液确实有微弱的净化与愈合效果,但茜尔此刻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安抚意味的标记行为。
“脏东西…舔掉…”茜尔含糊不清地低语着,固执地继续着动作,金红色的竖瞳里燃烧着不容拒绝的火焰。她的气息喷在维娜敏感的伤口附近,带着熔岩般的炽热和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硫磺味。
维娜的身体微微僵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她不再抗拒,只是将头轻轻搁在茜尔的颈窝,感受着那笨拙却无比认真的舔舐带来的奇异触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被舔舐的伤口蔓延开,仿佛顺着血脉流淌至全身,驱散了残留的冰冷麻痹。她幽蓝的竖瞳微微眯起,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茜尔的尾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沙伦不知何时转过了身,面具已经重新戴上,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缝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火堆旁,往里面添了几块耐燃的黑色树脂块。火光跳跃,映照着她面具冰冷的金属光泽,也映照着她眼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够了,茜尔。”沙伦的声音打破了岩缝内的静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平静,“她的伤口需要静养,你的唾液会干扰药效。”
茜尔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金红色的竖瞳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看向沙伦。但当她看到沙伦面具后那双平静的眼睛时,那股不悦又迅速被一种莫名的敬畏取代。她有些不甘心地用舌尖最后轻轻碰了碰维娜的伤口边缘,才缓缓抬起头,但身体依旧紧贴着维娜,尾巴也未曾松开。
沙伦走到她们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维娜后腿的伤口。药膏已经干涸,形成一层碧绿色的保护膜,伤口边缘的墨绿色毒素痕迹淡了许多。“恢复得不错。”沙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星…那叶子的效果比预想的好。”她巧妙地避开了“星界树”的名字。
她转向茜尔,目光落在茜尔体表流转的银绿色光晕上:“你的状态也稳定了。哀嚎草的源质在你体内融合得很好。”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现在,该履行交易了。”
茜尔警惕地绷紧身体,尾巴将维娜缠得更紧:“什么交易?”
“净化。”沙伦言简意赅。她伸出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掌心向上,一团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金色光点在她掌心凝聚、跳跃。“哀嚎草的本质,是吸收腐毒环境中的剧毒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相对稳定的‘源质’。你的深渊血脉,尤其是那种狂暴的力量,对污染能量有着天然的亲和力,甚至能将其作为燃料。”
她看向茜尔,目光锐利:“我需要你学会引导这种力量,不是用来破坏,而是用来…‘净化’。”她指向岩缝外弥漫的浓雾,“就像哀嚎草净化土壤一样,净化这片被腐毒污染的土地。这是唯一能长期压制你体内低语共鸣的方法,也是…你们未来必须掌握的力量。”
茜尔茫然地看着沙伦掌心的光点,又看看维娜。净化?她只懂得撕碎和燃烧。
维娜的噬星之瞳幽光闪烁,图鉴迅速分析:【理论可行…深渊血脉(崩灭之心)具备高污染能量转化效率…哀嚎草源质可作为催化剂…风险:失控可能引发能量反噬…】
“怎么做?”维娜替茜尔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沙伦站起身,走到岩缝入口处,指向外面一片相对平坦、但覆盖着灰绿色孢子沉积物的区域。“第一步,感受。”她声音平静,“茜尔,你过去,站到那片沉积物上。闭上眼睛,感受你体内的力量…感受那些熔岩般的脉络…然后,尝试去‘触摸’你脚下的污染。”
茜尔犹豫了一下,看向维娜。维娜轻轻用尾巴尖碰了碰她:“去吧,茜尔。我在这里看着你。”
茜尔深吸一口气,松开维娜,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沙伦指定的位置。脚下是松软粘稠的孢子沉积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她依言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体内那股熟悉的、如同地核熔岩般奔涌的力量。金红色的熔岩脉络在她鳞片下亮起微光。
“想象你的力量…像水流一样…从你的脚底…流入这片土地…”沙伦的声音如同低沉的咒语,引导着茜尔,“不要抗拒污染…试着去…接纳它…就像接纳你自己的力量一样…”
茜尔眉头紧锁,努力尝试。她感觉体内的熔岩之力开始流动,顺着四肢百骸涌向脚掌。但当她试图将力量“注入”脚下的沉积物时,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传来!那腐败的能量如同冰冷的毒蛇,让她本能地想要退缩、想要将其彻底焚毁!
“不行…好恶心…”茜尔烦躁地甩了甩头,熔岩光芒闪烁不定。
“别急。”沙伦的声音依旧平静,“想想维娜。想想她为了拿到哀嚎草,差点死在腐沼之眼。想想你体内的哀嚎草源质…它就是从这样的污染中诞生的纯净…试着…去理解它…”
维娜!茜尔的心猛地一颤!她脑海中瞬间闪过维娜浑身是伤、虚弱倒地的样子!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压过了本能的排斥!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再次尝试!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注入”力量,而是想象自己的熔岩之力化作无数细小的、温暖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脚下的沉积物中。那腐败的能量依旧冰冷粘稠,但茜尔强忍着不适,努力去“感受”它,而不是“对抗”它。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共鸣感开始出现!她体内的哀嚎草源质似乎被激活了,散发出微弱的清凉气息,中和着那腐败能量的侵蚀感。更让她惊讶的是,她体内的深渊熔岩之力,在接触到那腐败能量时,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引力?仿佛那污秽的能量,真的能成为她力量的燃料!
嗡——!
茜尔脚下的灰绿色沉积物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涟漪般从她脚掌接触点扩散开来!光晕所过之处,沉积物表面那层灰败的色泽似乎淡去了一丝,散发出一种更加纯粹的、类似泥土的气息!
“很好!”沙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保持住!引导你的力量,像哀嚎草一样,吸收…转化…”
茜尔精神一振!她更加专注地引导着体内的力量!熔岩之力与哀嚎草源质交融,形成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净化流,缓缓渗入脚下的土地。淡金色的涟漪不断扩散,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虽然效果微弱,但那些沉积物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了一些!
维娜的噬星之瞳紧紧锁定着茜尔,幽蓝光芒中充满了惊讶和欣喜!图鉴的数据流飞速刷新:【污染净化效率:0.7%…0.9%…1.2%…持续上升!个体·茜尔能量消耗:低!精神负荷:稳定!低语共鸣指数:↓0.3%…】
成功了!茜尔真的在净化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然而,就在维娜和沙伦都松了一口气时,异变陡生!
茜尔脚下的土地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净化之力惊动了!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阴冷的腐败能量猛地从地底反冲上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嘶吼,一只体型比之前小一些、但动作更加迅捷的腐沼蹒跚者,从被净化的沉积物下方破土而出!它那流淌着墨绿色毒液的“眼睛”死死锁定茜尔,淤泥构成的手臂带着恶风狠狠抓向她的腿!
“小心!”维娜和沙伦同时惊呼!
茜尔正处于净化状态的关键时刻,心神沉浸,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淤泥利爪就要抓中她的后腿!
千钧一发之际!
维娜的噬星之瞳幽光暴涨!她不顾身体的虚弱和伤痛,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深渊能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带着硫磺味的黑色吐息从她口中喷出,如同精准的子弹,狠狠撞在那蹒跚者抓来的淤泥手臂关节处!
嗤啦!
吐息腐蚀着淤泥,让那手臂的动作猛地一滞!
沙伦的动作更快!她手中的骨杖瞬间点出!一道淡金色的能量束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刺入蹒跚者那流淌毒液的“眼睛”孔洞!
噗!
蹒跚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颤抖,攻击被打断!
茜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净化状态被打断,她体内那股被引导的熔岩之力瞬间失去了控制!一股狂暴的怒意混合着被偷袭的惊惧,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爆发!
“吼——!!!”茜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金红色的熔岩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她猛地转身,覆盖着锋利爪刃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那只蹒跚者!
轰!
狂暴的力量直接将蹒跚者劈得四分五裂!墨绿色的毒液和淤泥四溅!但茜尔眼中的狂暴并未平息!她金红色的竖瞳边缘,那被压制的深紫色纹路再次浮现,如同活物般蠕动!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她甚至无差别地朝着周围挥爪,带起灼热的气浪!
“茜尔!停下!”维娜焦急地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
沙伦脸色微变,骨杖再次亮起金光,准备强行压制!
就在这时,茜尔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几株被维娜带回来的、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的哀嚎草!那银白色的小花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清凉的气息。
茜尔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她眼中的紫色纹路剧烈闪烁,似乎在挣扎!她猛地扑到那几株哀嚎草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株拔起!
在维娜和沙伦惊愕的目光中,茜尔将那株哀嚎草,连花带茎,直接塞进了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一股清凉甘冽、却又带着奇异苦涩的汁液瞬间充斥她的口腔!哀嚎草纯净的源质如同冰水浇灌进沸腾的熔岩!茜尔体内狂暴的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捺下去!她眼中的紫色纹路迅速消退,金红色的光芒也缓缓收敛,最终恢复清明。
茜尔喘息着,吐出几片草渣,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维娜和沙伦:“我…我刚才怎么了?”
维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挣扎着爬到茜尔身边,尾巴再次紧紧缠住她:“没事了…茜尔…没事了…”
沙伦看着茜尔,又看了看地上剩下的哀嚎草,面具后的眉头深深皱起。她走到茜尔身边,蹲下身,手指轻轻点在茜尔的额头上,一股温和的探查能量涌入。
“你的深渊血脉…对哀嚎草源质的吸收效率…高得惊人。”沙伦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甚至…可以直接吞噬它来压制狂暴?”她收回手指,深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探究,“这很不寻常…普通的深渊血脉,只会被哀嚎草的能量排斥…”
维娜的心猛地一沉!图鉴的扫描结果也印证了沙伦的话:【个体·茜尔对哀嚎草源质亲和度:异常!吸收转化率:98.7%!深渊血脉活性波动:与哀嚎草源质产生深度共鸣…】
茜尔茫然地眨眨眼:“我…我只是觉得…吃了它…很舒服…像…像维娜抱着我一样…”
维娜和沙伦同时沉默了。岩缝内只剩下火堆噼啪的轻响。一种更深层次的、关于茜尔血脉秘密的疑云,悄然笼罩在她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