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好、好大!好气派!”
站在雕花的黑铁大门前,艾薇仰着小脸,望向眼前占地辽阔、建筑宏伟的庄园,发出一声毫无掩饰的惊叹。
阳光下,精心打理的花园、优美的喷泉雕塑以及远处主宅那古典而威严的轮廓,确实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财力与地位。
布仕瞥了一眼身边双眼放光、几乎要贴上栅栏的银龙少女,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大惊小怪。收起你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别忘了,你老家那座嵌在山巅的‘星光穹顶’城堡,光是前厅就比这个庄园的广场大。”
“诶嘿嘿……”
艾薇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图为自己辩解,
“那个……我这不是有段时间没回去了嘛,记忆有点模糊了……”
“有段时间?”
布仕挑眉,语气带着促狭,
“让我想想……上次听你提起到‘回家看看’,大概是四十年前?还是四十五年前?对人类来说,差不多是半辈子了呢。”
“诶——?!”
艾薇被精准戳破,顿时有点窘迫,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银色的发丝,小声嘟囔,
“这个……四、几十年……对我们龙族来说,真的不算很久嘛!就像你们人类觉得‘过了几个星期’差不多?睡几觉,收集点宝贝,追几部小说的连载……时间‘咻’一下就过去啦!”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蒙混过关,但眼神却有点飘忽,显然自己也知道这个“一段时间”对人类标准而言确实长得离谱。
布仕看着她这副试图用种族差异解释“健忘”和“宅”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懒得再深究。
“算了,懒得管你那些龙族时间观了。”
布仕摆了摆手,终结了这个对人类而言略显沉重的时间话题,
“走吧,先进去,挑个你喜欢的房间安顿下来。”
“哦耶!”
艾薇瞬间把关于老家和几十年的话题抛到九霄云外,欢呼一声,眼睛里闪烁着找到新宝藏般的光芒,
“我要挑一个超级——大的房间!带落地窗能看到花园的,最好还有个大露台!之前在那个小房间里住了那么久,转身都怕撞到角,我早就受够了!”
她一边兴奋地规划着,一边已经像只出笼的欢快鸟儿,提着裙摆(尽管穿着便装),以惊人的速度“嗖”地一声冲进了庄园敞开的大门,沿着华丽的主廊道向内跑去,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前厅:
“大房间!阳光!舒适的大床!我——来——啦——!”
布仕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自语:
“呵呵,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之前住的地方小得可怜啊……”
他回想起那间普通的树屋,对于一头哪怕化身人形、也本能喜欢宽敞空间的龙来说,确实算得上“蜗居”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艾薇生出一丝佩服——或者说,是对龙族那随遇而安(或者说,为了小说和美食可以忍耐一切)的“强大”适应力感到惊叹。
居然能在那种小房间里一住几十年(以龙族时间算可能不长,但实际物理空间确实小),这份“毅力”也真是没谁了。
“好了,我也该去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窝了。”
布仕收回思绪,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庄园内部,目光欣赏着挑高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以及沿途陈列的艺术品。
这庄园的规格和品味,显然远超普通贵族。
“不过话说回来……”
他想起这处庄园的来源,嘴角不禁微微抽动,内心再次感慨家族底蕴的深不可测,
“家里的女仆们……都这么富有的吗?”
没错,这座位于王都黄金地段、占地广阔、装修奢华的庄园,并非租赁,而是家族某位女仆的私人资产。
据那位负责联络的书之魔人芙罗拉轻描淡写地提及,这位女仆(似乎擅长资产管理与投资)在王都及附近几个重要城市,类似的房产不止一处,这只是其中偶尔空置、方便“小姐”临时落脚的一处而已。
布仕回想起自己穿越前为房租和房贷挣扎的日子,再对比眼下这“女仆的房产随便住”的境遇,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魔幻,太魔幻了。
这已经不是“背后有人”,简直是“站在巨人的金币山上”了。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真正的‘实力’和‘底蕴’,往往就体现在这些最日常的细节里啊。”
他摇了摇头,将这份感慨压下,开始认真寻找起自己临时的居所,顺便猜想着,艾薇那丫头会不会已经兴奋地在某个超大的房间里打滚了。
布仕一边信步走在庄园华丽的长廊里,欣赏着两侧价值不菲的壁画与陈列,一边任由思绪飘远,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那个萦绕已久的问题:
(那位“书之魔人”芙罗拉已经够厉害了,这位拥有多处豪宅的女仆显然也是理财大师……塞拉母上大人,您到底是怎么网罗到这么多各具神通、还忠心耿耿的女仆的?这人格魅力得突破天际了吧?难不成……我这位看起来温柔美丽的母亲,实际上是传说中的“万雌王”体质?走到哪儿都能无意识地吸引强大女性追随?)
这个有点大不敬却又忍不住冒出来的念头刚刚在他意识中清晰成形——
“哎呦!”
布仕突然感觉额头上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敲了一记,不疼,但存在感十足,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在光洁的地板上滑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捂住额头,左右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窗外的夕阳拉长。
“谁?谁在敲我头?”
他小声嘟囔,有些莫名。
紧接着,一个温和、典雅,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威严感的熟悉女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清晰地在他心底最深处响起,宛如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
“在背后偷偷编排母上大人,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哦,布仕。”
是塞拉的声音!
布仕浑身一僵,瞳孔微微放大。(母上大人?!她怎么会知道?!我明明只是在心里想想!难道这个庄园有监控思想的魔法阵?不对,她提到的是“背后说”……)
“欸?!母、母上大人?”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也顾不得周围是否有人了,脸上写满了惊诧与困惑,
“您怎么会……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这……这是什么魔法?千里传音加强版读心术?”
“并非简单的读心,亲爱的。”
塞拉的声音在他心中继续流淌,带着些许悠然的意味,仿佛在谈论下午茶的糕点,
“对于某些触及到一定层次的存在而言,当他们的‘真名’、‘尊称’或‘本质’被特定对象——尤其是血脉相连者——于意念中清晰聚焦并提及,尤其是带着强烈情绪或疑问时,便会自然产生一丝微妙的‘因果涟漪’或‘概念回响’。我们……能够感知到这份‘提及’,以及其附带的大致情绪与指向。”
布仕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
他努力消化了一下,尝试用自己理解的方式翻译:
“……所以,意思是,因为您足够强大,所以当我在心里认真想着‘塞拉母上大人’并产生强烈疑问时,就等于……‘拨通’了某个指向您的专属心灵热线?还是触发了某种‘被念叨’的警报机制?”
塞拉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比喻略显粗浅。更接近于一种高维的‘名’与‘实’的关联性感应。”
“这、这不就是……”
布仕嘴角抽搐,结合自己穿越前的知识储备,一个词脱口而出,
“这不就是‘不可名状’存在的特征之一吗?!只要想起、提及,就会被感知甚至注视……母上大人,您这设定是不是有点太超规格了?!”
“哎呦!”
布仕下意识地又摸向自己的额头,尽管这次并没有实际的触感传来,但那种“被敲了”的心理暗示异常强烈。
他对着空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仿佛塞拉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母上大人!您怎么又敲我头啊!”
他小声抗议,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亲昵的抱怨,
“虽然不疼……但这种‘远程精准打击’很吓人的好不好!”
“哼。”
塞拉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这次明显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佯装不悦的轻哼,
“你刚刚在心里嘀咕什么来着?‘不可名状’?还联想到了那些黏糊糊、湿漉漉、长满触手、住在海底深渊、会让人发疯的旧日支配者?”
布仕能清晰地在脑海里“脑补”出母亲此刻可能微微鼓起脸颊、故作生气的优雅模样,虽然这画面和他对母亲一贯温柔从容的印象有点反差萌。
“我、我那不是吐槽嘛!”
布仕试图辩解,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挂上了讨好的笑容,尽管对方看不见,
“只是一种比喻!比喻您位格高、够神秘、神通广大!绝对不是把您和那些……呃,黏糊糊的章鱼怪划等号!我发誓!” 他赶紧划清界限,顺便在脑海里把“克苏鲁”的形象替换成了母亲温柔微笑的样子。
“哦?是吗?”
塞拉的声音拉长了调子,带着玩味的审视,
“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偷偷把我归到‘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古怪阵营里呢?觉得母亲是那种名字都不能提,一提就会被盯上的可怕存在?”
“没有!绝对没有!”
布仕立刻站直,仿佛在接受检阅,尽管走廊里依然只有他一人,
“您是最美丽、最温柔、最光辉伟大的母亲!‘不可名状’那是对您深不可测的伟大力量的一种……呃……充满敬畏的、高度艺术化的赞叹!那些旧日支配者哪能和您比?它们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他开始疯狂输出“求生欲”强烈的话语。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泉破开般的笑声在他心底漾开,那故作严肃的语调瞬间维持不住了,“好了好了,油嘴滑舌。这次就饶过你。”
布仕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