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到达入启星时，明显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沿途遇到的同事，目光中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好奇、探究、同情、幸灾乐祸……昨天会议室的风波显然已经传遍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下巴，挺直脊背，努力回想原主平日里那种目不斜视、冷然自信的步伐和神态，尽量无视那些目光。
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发现李秘书已经在了，并且在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杯熟悉的、来自楼下那家知名咖啡馆的外带美式咖啡。
她不禁有些困惑。
李秘书微笑着迎上来，低声道：“杨助理，早。这是谢总吩咐给您买的。”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谢总还说，如果您喝不惯，随时可以换。”
杨冉雪看着那杯咖啡，再听到李秘书的传话，只觉得一股热流又涌上脸颊。谢明轩他……他这是故意的！他不仅记得昨天关于咖啡的话题，甚至用这种方式继续着他的试探或者……关怀？
“谢……谢谢。”杨冉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点和原主一样的理所当然，“放这儿吧。替我谢谢谢总。”
“好的。”李秘书点点头，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但他什么也没多问，安静地退了出去。
杨冉雪看着那杯美式，眯了眯眼睛。她最终没有选择喝下这杯咖啡，而是喝了她自己带来的耶加雪菲。
她现在在公司必须事事留心，处处在意，她现在必须好好的伪装成那个冰山特助。一上午，她都沉浸在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中。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仔细地核对每一份文件，斟酌每一封邮件的措辞，甚至主动向相关部门跟进项目进度，表现得比过去的“杨冉雪”更加积极和……紧绷。
只是中途去茶水间时，正巧撞到了赵欣然拉着几个其他部门的女同事说话。但在看到她进来之后，谈笑声就停止了。赵欣然看着她，眼神像淬了毒似的。若是眼神能杀人，她估计早死上百次了。但赵欣然今天并没有像昨天那般直接发难，看来终究还是被谢明轩吓到了。但赵欣然有能恶心她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于是，她转头就去和那几个女同事说话，声音不大，就控制在她能听到的程度：
“……有些人啊，别以为靠着点小聪明和……别的什么手段，就能蒙混过关。工作能力不行，迟早露出马脚。”
杨冉雪的眼神危险地眯起，可别真觉得她以前是个好脾气，她在初中时离超雄只差动手。只是在高中之后，就慢慢地改了。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了。但她现在不是叶沐歆，不好做出崩杨冉雪人设的事。而且，赵欣然说这话时并没有点名道姓，虽然都知道说的是谁，但她要是开口骂了，那就是她急了，那么她在这场博弈里，就输了。
所以，她只是背对着赵欣然，而后，微微侧身，斜了一眼过去。甚至抬头，用的俯视。杨冉雪有1米68，赵欣然就1米6。这一下，是杨冉雪以前跟着电视里的反派学的，再加上亿点小细节，就可以让人感到压迫感。尤其是赵欣然这样的。
回到办公室，她今天甚至连午休时间都拿来处理工作了。速度的扒拉了几口饭，一点肉，剩下全吃的蔬菜，因为要保持身材。然后继续处理工作。她现在越来越熟练了。
下午，谢明轩召开了一个小型的项目讨论会，是关于一个新兴人工智能技术的投资评估。赵欣然和另外两个投资经理也在场。
当时学生物工程的时候，是需要学习计算机基础的，所以这方面她倒是也了解一些。虽然会议上她基本上只需要负责记录和提供必要的背景数据支持就是了。
讨论进行到一半，关于这项技术的一个核心算法瓶颈，几位投资经理产生了分歧，争论不下。谢明轩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杨冉雪听着那些关于机器学习模型、训练数据、算力需求的讨论，属于叶沐歆的灵魂本能地被吸引了。这些术语和逻辑问题，是她接触过的。她记得这方面的问题，她有一次碰到了不会，还是专门去找叶鹤问的，他就是计算机专业的。此刻，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双方争论中的逻辑漏洞和没有考虑到的技术实现细节。
她听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当一位投资经理犯了一个明显的技术性错误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一种介于肯定和疑问之间的语气轻声插了一句：
“嗯？李经理，关于卷积神经网络的那部分参数量化，您刚才提到的优化方式，似乎忽略了梯度消失问题在低精度运算下的显著影响，这可能反而会导致模型收敛困难甚至失效……”
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整个会议室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谢明轩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她只想穿越回三分钟前，给自己来一耳光，咋就是改不了这喜欢挑刺的毛病！现在，她的腿都有点软了，差点没给跪下。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谢明轩和赵欣然，她都能想象这俩脸上一个震惊且困惑，一个震惊且嘲讽的表情。
而那位被质疑的李经理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错愕和一丝不快。毕竟有几个会在谈话时被打断了还开心的，尤其是明面上自己是专家，打断自己的还只是个业余的。虽然杨冉雪在计算机方面确实是业余的。
就在她微微发抖，觉得自己就到这儿了的时候，谢明轩开口了，他的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再撑起下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杨冉雪：“哦？杨特助，对这方面也有所了解？”
他的语气充满了好奇，毕竟杨冉雪也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他确确实实想要探究她的秘密。
杨冉雪感觉心脏都快跳飞起来了，大脑飞速运转，甚至找回了些许高考时的状态。她缓缓开口，努力地让声音保持平静，但在谢明轩的目光下，她还是有些发颤：“我……咳……我只是之前看过一些相关的行业报告和技术白皮书，有点印象，所以就……”她编造得，不能说令人信服，只能说是没一个人信。毕竟这方面的事怎么可能是看些相关报告和白皮书就能知道这么清楚，还敢反驳专业人员的？
而赵欣然终于找到了机会，冷笑一声：“杨助理真是博学多才，连这么专业的技术细节都懂？看来以前是深藏不露啊？还是临时抱佛脚，看了点东西就来班门弄斧来了？”
杨冉雪咬了咬牙，她现在有点想让这臭婆娘永远闭上嘴。比如给她来点致癌的细菌。但现在也只能想想，以前她倒是还真可能有操作空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谢明轩是怎么想的。
谢明轩这边，他仿佛没有听到赵欣然的嘲讽，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对杨冉雪道：“既然你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那依你看，从投资风险评估的角度，这个技术瓶颈的突破概率和时间周期该如何判断？我们需要更实际的参考，而不是纯理论探讨。”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杨冉雪从纯技术讨论拉回到了她此刻的“本职”工作领域，但又巧妙地结合了她刚刚不小心暴露的“知识”。
她瞬间睁眼，抬头看向谢明轩。二者的目光直接对上了。她看见，他的眼神里，不是审视，而是……一种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