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谢明轩进了办公室，杨冉雪此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倒是谢明轩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并让杨冉雪坐到他对面去。
看着杨冉雪坐得像个小学生一样，他就忍不住地想笑。当然，他那上扬的嘴角并没有让杨冉雪看见，因为她现在视线没在谢明轩身上。
“咳咳。”谢明轩轻轻咳了两声，把走神的杨冉雪唤了回来。杨冉雪猛然抬头，茫然地看着谢明轩。
“杨助理，我就开门见山了，她回来了，对吧？”
“谢总，我……”
原主开口了：“说吧，没事的。”
……她觉得，现在摊牌，可能会更好。得赌一把。
“是的，谢总，她现在就在我脑中说话。”
“她，能出来吗？”
“我之前问过的，谢总，她好像操控不了。”
“……好吧。”
他看上去好像十分难过，看到他这样，杨冉雪和原主心里都是一痛。而这一下，直接加速了一下融合的速度。两人的情绪共享得更多了。
杨冉雪一个没忍住，“谢总，我现在很好，您不用担心。”说完，她就捂住了嘴。原主也懵了，她俩的情绪已经是能够影响对方的了。
谢明轩看向杨冉雪，“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总，我们两个，在融合……”说完，杨冉雪就闭上了眼，她不太想看见谢明轩那失望的脸。
而谢明轩则是心中既喜又愁，因为，他其实也对那个小心翼翼的杨冉雪……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原来的冉雪。现在，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不免有些窃喜，但很快就又觉得愁，自己真的……好人渣啊……
“算了，刚刚在会议上，你在看谁？”
杨冉雪沉默了，因为，她第一次见谢明轩转移话题那么生硬。但还是说了：“谢总，她告诉我，她查到的是李维哲。”
“有证据吗？”
“她说，她有一个加密云端，里面有她查到的一些信息。”
“好，下班了，等我一起。”说完，他就挥了挥手，示意杨冉雪她可以走了。
………
终于等到时间了，杨冉雪很难再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漫长了。公司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时候，谢明轩也进来了。
而她突发奇想，「我们这，算不算……哎哎哎，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杨冉雪打开了加密云端，输入了原主告诉她的那一串数字和字母组合的密码。
屏幕上那个清晰无比的名字，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视网膜上，也烙在两人骤然紧绷的神经上。
私人账户。关联数字钱包。名字——李维哲。与恒创接头的人。也是贪了启星一大笔钱并转走的人。
杨冉雪能感觉到身体本能地产生了一阵剧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反胃感。这是来自原主和她最深处的、对虚伪和背叛的生理性厌恶。
谢明轩的反应则更为内敛，却也更加骇人。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这让杨冉雪越来越确定谢明轩可能是空调转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黑色风暴般的怒意和一种…近乎痛楚的冰冷失望。他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毁灭性力量。
他没有看杨冉雪，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那个名字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杨冉雪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才慢慢放松。
他深呼吸了几下，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却比咆哮都更令人心惊：
“先备份，以防万一。所有资料截屏保存，做多手准备。”
杨冉雪立马动手，无论如何，多备几份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谢明轩。
谢明轩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他望着窗外。但他的背影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沉重，而是透出一股近乎狂暴的、被强行压抑的紧绷感，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她想上去安慰，却又有些情怯，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把她推到了谢明轩身后。而她也在惯性下，抱住了谢明轩。
两人都僵住了，还是杨冉雪脸色涨红，赶紧松开了手。低下头，声音轻柔：“对…对不起，谢总，我，没站稳。”然后在心里把原主骂了一顿。
谢明轩看着她，强行忍住了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此事事关杨冉雪的安全，他不能疏忽。
李维哲，是公司内众所周知的“保守派”，与赵欣然的“激进派”向来不和，甚至多次在会议上公开质疑恒创的项目风险。他竟然去帮对手？脑子坏掉了？
“谢总，李维哲伪装得太好了，他越是反对，反对得越激烈，就越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我们都被他忽悠了。”
“是啊，我也被他忽悠了过去，幸好李秘书和他没什么关系，不然的话……”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笔钱的流向…时间点…恰好能解释很多事情。为什么某些风险提示被刻意弱化，为什么一些关键的质疑声音总是被巧妙地‘技术性’搁置…他在用别人的反对，来掩护自己真正的目的。”
杨冉雪感到一阵恶寒。这种深藏不露的算计和背叛，远比赵欣然的直白更加可怕。它意味着敌人隐藏在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在你毫无防备时，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她是真的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她对于一群人在那里只知道勾心斗角，不做事的就只觉得烦。但那些人，把这玩意儿，说成是为人处世的基本，说这是情商。她玩不来，也不想玩，所以选择去做了科研人员。只是没想到科研部也有人只顾自己的私欲玩这些。
回到正题
“可惜，证据还不够直接。”谢明轩冷静地摇头，眼神锐利如刀，“这最多只能证明他收了钱，无法直接证明他操纵了数据造假或与恒创有所勾结。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他背后的力量彻底隐匿起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按下几个键：“取消我明天上午所有安排。任何人问起，就说我在处理紧急风控事务。”然后他看向杨冉雪，“你也是。从现在起，你的优先级只有一件事：深挖李维哲。动用一切你能想到的、她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源，找出他和恒创之间的直接联系，以及…他现在，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的目光深沉地落在杨冉雪身上：“你的…‘特殊性’，现在是我们最大的优势。用你所有的‘能力’，像挖掘系统漏洞一样，把他给我挖出来。帮我。”他着重地说出最后两个字，他现在，最相信的就是她了。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在了杨冉雪的肩上。她感到一阵眩晕，但与此同时，一种混合了恐惧、愤怒和极度兴奋的战栗感，也从脊椎深处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