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轩闻言,身体一顿,他看向杨冉雪,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心情不好去散了散步,正好看到你和她在餐厅里有说有笑的呢。”
看着杨冉雪越来越玩味的神情,谢明轩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接着就要给他来一句“渣男”了。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疲惫。
“那位女士…”谢明轩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什么沉重的事情,“…她叫苏晚晴。是我…一位故友的妹妹。”
故友的妹妹?这个解释让杨冉雪一愣。
“我那位故友,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谢明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他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他托我…照顾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苏晚晴…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有严重的抑郁症。那天,是她哥哥的忌日附近,她病情发作,差点做出傻事。我接到电话赶过去,陪了她一天,带她出去散心,买东西,吃饭,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会被你撞见。”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杨冉雪脸上,坦诚得近乎残忍:“我当时…没看到了你。但就算看到了你,我没办法过去解释。苏晚晴的状态很糟糕,我不能刺激她。而且…那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毕竟…这涉及到他人的隐私和伤痛。”
杨冉雪沉默了,她当时想了很多,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话说正常人也很难想到这一点。
“我接下来有一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如果你不想听,那就算了吧。”
谢明轩听到她这样丑话说在前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确实,她对于我而言,只是妹妹,但我对于她,唉,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
“当断不断,容易出事的哦。毕竟,我也不希望到时候你给我像女频那样来个大的。像这种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明天,我会把她叫出来,到时候你能陪我一起去南山墓园吗?”
“我也去吗?”看着谢明轩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谢谢,冉雪。”
一声“冉雪”,让她脸颊爆红,“赶赶赶,赶紧了!已经晚了,我还要回去休息!”
看着她同手同脚的样子,谢明轩的嘴角不禁上扬,“真的,好可爱。”
————
第二天,早上10点。
谢明轩把苏晚晴接到了南山墓园门前。不久,杨冉雪就抱着一束白菊来到了他俩旁边。
“明轩哥,这位是……”
谢明轩接过,对苏晚晴说道:“晚晴,这位是杨冉雪,是我的助理,同时,冉雪也是我的……恋人。”
「我明明还没答应你!你搞……」「好了,你看看你现在,不是也挺开心的嘛?认清你自己吧,你早就沦陷了。」「啊啊啊啊啊!别说了!」
苏晚晴脸上有些尴尬:“明轩哥,为…什么说这个?我对你其实……”
“晚晴。”谢明轩打断了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阻止她说出那些可能会让她更加难堪和痛苦的话,“我知道,那些错觉,是因为你生病了,是因为你太想念你哥哥,把对他的依赖和感情,投射到了我身上。这是不健康的,对你,对我,对冉雪,都不公平。”
他停顿了一下,给她一点消化这巨大冲击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语气放缓,却更加深沉:“而且,晚晴,我的生命里…已经有了需要我全心去守护和陪伴的人。我的未来,我的情感,已经有了明确的、不可替代的归属。”一边说着,还一边搂住了杨冉雪的腰。
“归属”…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杨冉雪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她的呼吸加快,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血液仿佛瞬间涌上了头顶。谢明轩这话…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告白了!虽然没有什么我爱你啥的,但是个人都能懂,这是更为含蓄的深情。
谢明轩发动了直球攻击,效果拔群。
巨大的冲击让杨冉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明轩。
谢明轩看着她的反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笑意,但语气依旧沉稳:“这样做,或许会对晚晴造成短暂的冲击,但长痛不如短痛。清晰的界限,对她未来的病情稳定和真正康复,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恻隐,而让她继续活在虚假的希望里,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接着,又转向苏晚晴:“那么,晚晴,你明白了吗?”
苏晚晴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仿佛无法呼吸。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这是一种被直击痛处的、绝望的反应。
谢明轩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说道:“晚晴,我对你的照顾,是源于对你哥哥的承诺和一份责任,是兄长对妹妹的关怀。这份感情,有边界,有底线,永远不会、也不可能逾越到其他领域。”
他的话语如同磐石般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暧昧。
苏晚晴彻底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她呆呆地看着谢明轩,眼神从最初的震惊、痛苦,逐渐变为一片死寂的绝望。她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是谢明轩在用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方式,为她构建了清晰的、不可逾越的围墙。
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苏晚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谢明轩和杨冉雪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目光里有关切,有痛惜,但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晴终于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低下了头。她不再看谢明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我…我知道了…明轩哥…”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明轩看着她这副模样,胸口微微起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模糊的希望,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好了,今天来,是来看看你哥哥的,走吧。”
来到苏晚晴的哥哥——苏景辰的墓前,杨冉雪站在两人后面,看着谢明轩把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沉默了几秒,谢明轩说:“晚晴,记住,好好配合汉斯医生治疗。”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带着鼓励,“试着走出来,为自己活一次。你哥哥在天上,最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妹妹,而不是一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病人。我会一直支持你,以哥哥的身份。”
他没有再说更多安慰的话,有些伤口,需要她自己慢慢愈合。
闻言,苏晚晴依然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但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哀伤。或许,清晰的绝望,比虚幻的希望,更容易让人接受。但,谁知道呢?
而谢明轩则闭上眼,长长地、沉重地舒了一口气。杨冉雪来到他身边,扶住他。
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情感炸弹,但他脸上并无喜悦,只有一种完成艰难责任后的疲惫,以及一丝对那个脆弱女孩的、深藏心底的愧疚和祝愿。
这次对话,为他扫清了通往真正情感归属的道路上,最后一道人为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