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那场突如其来的“偶遇”,像一块投入湖中的巨石,让杨冉雪平静的假日后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尽管谢明轩事后发来的信息语气平淡,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巧合,但杨冉雪内心深处的直觉却在疯狂报警。
原主也是一样,俩人的恋爱脑可谓是瞬间消失。接下来的两天,杨冉雪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试图用看书、整理公寓来分散注意力,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充满书香和阳光的午后,反复咀嚼着每一个细节。一种混合着尴尬、不安和被窥探感的后怕,萦绕不去。她开始下意识地反思自己与谢明轩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是否有什么逾越了上下级界限的言行,落入了那位看似慈祥、实则深不可测的长辈眼中。
原主看她这幅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她也在为这事儿发愁。这可关系到她俩的工作前途啊!
这一下,还是把原主自己都要遗忘的一些记忆捞出来了——不是具体的事件,而是一种情绪氛围:一种对高门大户森严规矩的隐约敬畏,一种对自身背景与那个世界之间鸿沟的清醒认知,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被深埋的、对谢明轩本人遥不可及的倾慕所带来的……自卑。
或许在谢家那样的家族看来,“杨冉雪”终究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雇员”,甚至可能是一个需要被审视和评估的、接近他们继承人的“潜在风险”。
她是真烦这些豪门大户的弯弯绕绕,突然就想学习一波黄巢。但也只限于想想。
等到上班,重返工作岗位。走进启星公司大厦时,杨冉雪刻意调整了呼吸,将所有的杂念强行压下,重新披上“杨首席”冷静专业的面具。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肌肉在微微绷紧,是一种进入战斗状态的本能反应。此时,肾上腺素开始发力。
顶层办公区,气氛一如既往地凝练。杨冉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桌上已经堆满了新的文件和待处理邮件。她深吸一口气,投入工作,用高强度的事务来麻痹那纷乱的思绪。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上午十点,内线电话响起,是谢明轩。
“杨小姐,进来一下。”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异常。
“……是,谢总。”
原主:“你能应付吗?”
“不知道。”
“可惜我现在不能……”
“哈哈,没事儿,我以前可是个男人,那能躲在你后面?”
——
谢明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入,为他周身镀上一层冷硬的光晕。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杨冉雪身上。
开口就是有关恒创的事:“恒创的那个项目的技术评估初步报告,我看过了。”谢明轩开门见山,直接将一份文件推向桌沿,“关于那部分存在异常数据流向的源代码,你的分析很到位。风险点抓得很准。”
“谢谢谢总肯定。这部分代码的逻辑确实存在人为干预的痕迹,与公开的技术文档严重不符,存在极大的知识产权纠纷风险和数据泄露隐患。”当然,这个话术是原主教的。
“嗯。”谢明轩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却依旧锁定在她的脸上,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度,“周末在图书馆,我母亲回去后,对你赞誉有加。”
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伯母过奖了。只是恰好帮了点小忙,聊了几句。”
谢明轩的嘴角开始上扬,“她说,你沉稳有礼,见解独到,和她很聊得来。”他的语气放缓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调侃的意味,“还问我,是不是平时给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让你一个年轻人周末都泡在纸堆里。”
「不是,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就在俩人飞速思考、组织语言时,谢明轩却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压力大是事实。这个项目的水很深,你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后续的深入调查,可能会遇到更多…意想不到的阻力。”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所以,保持警惕,但不必过度敏感。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有我在。”
“…………是,我明白。谢谢谢总。”杨冉雪垂下眼帘,低声回答。千言万语,最终都汇聚在了这一声“谢谢”之中。人本来就有许多的情绪很难用言语表达,但往往简单的语言就可以传达自己最真诚的意思。
“去吧。”谢明轩挥了挥手,重新低下头看向文件,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工作间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下午和技术团队开个会,把风险评估细化方案拿出来。”
“是。”
回到办公室,俩人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杨冉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恒创项目的技术分析上。随着对那部分异常代码的深入研究,一个更大胆的推测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
恒创的核心技术,或许根本不是为了那个虚假的“AI图像识别”项目服务的。它可能是一个…伪装!一个用来掩盖其真正目的的幌子!那些复杂的算法、异常的数据流、隐藏的后门…其真正目标,可能会是……想做有关大脑的实验。
这让杨冉雪一个学生物的感到有些恼怒。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曾经看到过那些做了脑实验的动物,它们的下场,比其他的实验更惨。
把一个活生生的动物打入麻药,直接取出大脑,那是最简单的一个——去脑僵直……
下午的技术会议,杨冉雪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锐气和洞察力。她引经据典,逻辑清晰,将复杂的技术风险剖析得淋漓尽致,甚至提出了几个连资深技术专家都为之侧目的、极具前瞻性的安全加固方案。与会者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敬佩。谢明轩自然也是看着她的,他能看出,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会议结束后,杨冉雪回到办公室,感到一阵精神上的亢奋和身体上的疲惫。她揉了揉太阳穴,工作还要继续。
这时,内线电话又响了。是谢明轩的李秘书。
“杨小姐,谢总吩咐,给您订了晚餐,半小时后送到您办公室。请您务必按时用餐。”
她和原主都愣住了。订晚餐?谢明轩连这个都想到了?
一股暖意在俩人心中悄然蔓延。她低声应道:“…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