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创项目技术评估的突破口,最终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那些看似用于图像识别的复杂算法底层,隐藏着与脑神经信号解析、潜意识模式干预高度相关的代码结构。这已远超商业范畴,直指禁忌的“人脑实验”边缘。然而,当杨冉雪和谢明轩试图沿着这条线索深挖,寻找恒创进行人体试验的直接证据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所有可能关联的医疗记录、志愿者招募渠道、甚至某些边缘研究员的踪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线上线索中断,线下调查也屡屡受挫,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在精准地清除一切痕迹。对方显然意识到了他们的探查,并且采取了更高级别的隐匿措施。
不过,这也正常,谁家干这些事儿不做些保密手段的?她和谢明轩又没有系统给他们一个顶尖黑客的技能,现在能干嘛?只能等咯。帽子叔叔是要讲证据的,啥证据也没有,你找人帽子叔叔人家也不会听的。而且就他俩干的事吧,可能自己都要被帽子叔叔请去喝茶去。
看着杨冉雪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语气放缓:“这件事急不得。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布局。”
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抬头,撞进谢明轩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关切,有信任,更有一种沉稳如山的笃定,奇异地安抚了她有些焦躁的情绪,接过茶杯,轻声应道:“嗯。”
调查陷入僵局,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不得不暂时放缓。谢明轩似乎有意让她从巨大的压力中抽离出来,开始安排一些不那么“烧脑”但需要她参与的外部事务,比如陪同出席一些非核心的商业论坛、与重要的家族基金负责人会晤等。
这些场合,她就不再是冲锋陷阵的技术尖兵,而是回归到“首席助理”的角色,需要展现的是优雅得体的仪态、敏锐的观察力和滴水不漏的社交辞令。这恰恰是曾经的叶沐歆最怕的,不过嘛,幸好有原主帮忙,那种久经沙场的从容与精准便自然流露,几次下来,竟赢得了不少合作伙伴的私下称赞,称谢明轩身边这位杨助理“沉稳干练,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这些话或多或少传到了他们仨的(有原主)耳中。然后原主发现了一件事,并告诉了她,在某些轻松的晚宴间隙,谢明轩看向她的目光里,会多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自豪。他甚至会在无人注意时,低声对杨冉雪说一句:“表现得很好。”语气平淡,却让她本就“有些”敏感的耳根微微发热。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一个周末,谢明轩原本计划带杨冉雪去郊外一家新开的、以隐私性著称的马术俱乐部放松,却临时接到母亲徐雅如的电话——谢家一位德高望重的叔公从海外归来,临时决定在家中小聚,让谢明轩务必带杨小姐一起回来吃顿便饭。
这显然不是一场普通的“便饭”。看着谢明轩握着电话,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谢母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话语里的分量却不言而喻。原主告诉她,这可能是要正式将她引入谢家的家族圈子了。
她看向谢明轩,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慌乱。谢明轩接着电话,与母亲简单交流了几句,神色如常。挂断后,他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我…”杨冉雪张了张嘴,“不…需要准备什么吗?就这样前去…”
“不用准备什么,平常心就好。”谢明轩打断她,“只是家常便饭,见见几位长辈。有我在。”
“……嗯。”
谢家老宅坐落在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园林区,青砖高墙,朱漆大门,透着历经岁月的沉淀与威严。走进宅院,是典型的苏式园林风格,曲径通幽,移步换景,与门外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恍如两个世界。
客厅里,已经坐了几位长辈。除了谢怀远和徐雅如,还有那位精神矍铄、目光睿智的叔公,以及两位看起来颇为严肃的姑母。气氛并不算特别热络,带着世家大族特有的矜持与礼节。
她跟在谢明轩身后,努力维持着镇定,用原主记忆里最标准的礼仪向各位长辈问好。她能感觉到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
这但凡是她最中二的那个年纪,估计已经炸缸了。
谢母徐雅如依旧温和,笑着招呼她坐下,亲自给她斟茶,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不让她感到冷场。谢怀远话不多,但偶尔看向叶沐的眼神,少了之前的锐利审视,多了几分平淡的观察。那位叔公则似乎对杨冉雪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了几句关于当前科技投资趋势的看法。
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她完全听原主的,毕竟她原本就不是干这些的,完全使用原主的商业素养和语言艺术。只能说不愧是原主,回答得既有专业深度,又懂得适可而止,言辞得体,不卑不亢。她注意到,当她俩谈到某些关键点时,谢明轩会不着痕迹地补充一两句,或者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晚餐安排在古色古香的餐厅。席间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杨冉雪安静地用餐,举止优雅,细心观察着席间的细微互动。当一位姑母看似无意地提起某家千金刚从海外学成归来、才华出众时,徐雅如只是微笑着岔开了话题,转而问起她平时有什么爱好放松。
她心中有点想笑,就这种程度的“压力测试”。讲真,压力还没有万艳芬给的大。她放下筷子,微笑道:“平时工作忙,闲暇时喜欢看看书,偶尔也尝试一下烹饪和烘焙,只是手艺拙劣。”她语气自然,甚至带着点自嘲,显得真实而不做作。
没想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怀远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听明轩说,你之前做的柠檬玛德琳,还不错。”
她猛地一愣,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谢明轩连这个都跟他父亲说了?!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明轩,对方正低头喝汤,但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个小插曲,仿佛一个微妙的信号,让席间那种无形的张力缓和了不少。叔公甚至笑着打趣了谢明轩几句,说他总算知道带个靠谱的人回来了。
晚餐后,众人移到茶室品茗。她和原主知道,最关键的环节来了。果然,叔公和两位姑母开始更深入地询问她关于家庭背景、未来规划等更为私人的问题。问题依旧温和,但每个都直指核心。
她依照原主的基本信息和话语,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坦诚而克制地回答。她强调了个人努力和职业追求,对于家庭背景则轻描淡写,重点放在了对当前工作的热爱和对谢明轩领导能力的敬佩上。始终保持着从容的态度,既不刻意讨好,也不过分谦卑。毕竟太讨好了人家看不起你,太谦卑了人家不仅看不起你,还觉得你假。
谢明轩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只在关键时刻,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肯定她的能力和价值,或者巧妙地将过于私密的问题挡回去。他的态度明确地向家族成员传递着一个信息:他认可并维护着身边的这个人。
聚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离开谢家老宅时,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庭院中。坐进车里,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都有些汗湿。
“紧张了?”谢明轩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一点。”她老实承认,随即又忍不住问,“我…刚才…没说错话吧?”
谢明轩目视前方,专注开车,过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很好。叔公私下跟我说,你‘心性沉稳,是可造之材’。我母亲也很满意。”
这句话一出,她才终于瘫倒在了椅子上,原主也在脑中恭喜:“不错啊,竟然一点儿也没破功。甚至还让谢家人都认可你了。”
“没有你,我是过不了的,我虽然能装镇定,但情商是真的不行,那些问题大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了,我俩现在就是一体的,我自然要帮你。”
“谢谢。”
随后,她又转向谢明轩,“谢谢你。”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她俩知道,今晚能相对平稳地过关,谢明轩无声的支持和关键时刻的维护也是至关重要。
谢明轩没有回应,只是伸过右手,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膝盖上、还有些微凉的手,很快又松开,重新握回方向盘。一个短暂却充满力量的触碰。
车子驶入夜色,车厢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