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徐雪涵的日子看上去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她与徐雪涵的互动严格限定在工作范畴，指令清晰，反馈及时，态度专业而疏离，不会给对方任何窥探私人领域的机会。她在徐雪涵面前就没有放松过，这可比之前在谢明轩面前还累。
徐雪涵的表现不能说一塌糊涂，只能说不愧是当年在一类示范性高中也拿过前十的存在。学习能力依旧惊人，很快便掌握了战略文化项目部的工作节奏和核心要点，提交的报告质量一次比一次高，提出的建议也愈发具有建设性。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新工作的挑战中，对待她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下属对上级应有的尊敬和距离，之前那些看似试探性的问题也渐渐少了。
但是嘛，众所周知，学习不错的人，耐心多半也很好。海面越是平静，其下隐形的危险就越多。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对线谢明轩那样天天把神经绷着，那样只能是内耗，她会先炸掉的。（所以孩子们，不要内耗自己啊）
之后，公司举办了一次部门联席会议。
会议由谢明轩亲自主持，议题是讨论恒创项目剥离后，部分具有潜在文化价值的无形资产（如一些未公开的算法美学理念、人机交互设计雏形等）的后续开发可能性。战略文化项目部作为新设部门，需要提出初步的整合方案。杨冉雪作为项目总协调人出席，徐雪涵作为项目组成员列席旁听并负责记录会议要点。
会议进行到一半，在讨论一个关键技术接口的兼容性问题时，一位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提出了一个较为保守但稳妥的方案。但她和原主认为该方案会限制未来的扩展性，反手提出了一个更激进、但也更具前瞻性的替代思路。她还加快了语速，带着点压迫的意味。
一时间，会议室里有些安静。几位业务出身的负责人面露难色，显然对过于技术性的讨论感到吃力。气氛略显凝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聆听的谢明轩忽然开口了。他没有看她，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杨首席的思路，风险与机遇并存。技术可行性，会后由杨首席牵头，组织相关团队做一次深度评估，一周内给我结论。现阶段，我们先聚焦于商业逻辑的闭环。”
他三言两语，既肯定了她提议的价值，又将讨论拉回了当前议题的轨道，缓解了现场的氛围。更关键的是，他这一次称呼她为“杨首席”，而非更显疏离的“杨小姐”，语气中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信任和…维护。毕竟就算流言满天飞，他们仍然没有公布关系，在外面该装还得装。
她立刻就懂了，微微颔首：“明白，谢总。”
俩人的默契被徐雪涵看在眼里，她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零点几秒，随即又恢复了流畅的记录。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主位上的谢明轩，以及他侧前方那个沉静干练的“杨冉雪”。
这不是她第一次观察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在日常工作中，她早已留意到一些细微的异常：谢明轩交代给她的任务，往往目标明确却给予极大的自主权；而杨冉雪呈送给谢明轩的报告，也总是直击要害，省略了不必要的繁文缛节。谢明轩看向杨冉雪的眼神，虽然多数时候是上司对得力下属的赞赏，但偶尔，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会流露出让人惊讶的温和与纵容。而杨冉雪在面对谢明轩时，虽然保持着恭敬，但那恭敬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和依赖。
之前，徐雪涵将这些异样归结于杨冉雪卓越的工作能力赢得了总裁的格外器重。但今天会议上这短暂的一幕，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自然而然的维护，再加上她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之前她不信），让她心中的疑惑骤然升腾起来。这绝不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信任，那里面绝对掺杂了一种更私人的、更深层次的联结。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徐雪涵整理好记录，准备最后离开。她看到杨冉雪快步走到谢明轩身边，低声快速地汇报着什么，谢明轩微微侧头倾听，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两人靠得很近，姿态熟稔。她甚至还在谢明轩那张大冰山脸上，很明确的看见了笑容？！那笑容和以前叶沐歆看她时，很像，就是那种看爱人的表情。
她迅速垂下眼帘，收拾好东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会议室。
回到工位，徐雪涵有些心不在焉。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仿佛变成了谢明轩看向杨冉雪时那难以捉摸的眼神，以及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紧密的默契纽带。她试图集中精神处理工作，却发现思绪有些紊乱。
“他…他们…”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真的…”
“所以，她真的不是…”她还以为世上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现象发生了。但现在，她觉得，杨冉雪当时的行为和叶沐歆如此相像，真就是她的心理作用吧。毕竟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下近10年的感情啊…她也很想他啊…
她了解他，他可是个超级大直男，还是个大宅男，你让她相信他会对男人动情（就是去当同，而不是正常当兄弟），那她宁愿相信黄月英是司马懿这个野史。
突如其来的怀疑，给她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她一直试图揭开谜底，却发现谜底可能简单得让她无法接受。
下午，杨冉雪将会议中确定的几项任务分派下来，其中一项需要徐雪涵与IT部门进行初步接洽。杨冉雪交代任务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专业，没有任何异常。
但徐雪涵在接过文件时，却忍不住抬头，深深地看了杨冉雪一眼。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和探究，多了几分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杨冉雪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微微蹙眉：“有什么问题吗？”
徐雪涵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没有，杨首席。我马上去联系。”
她转身离开，步伐却有些虚浮。
杨冉雪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她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总感觉…她好像有些陷入迷茫了？
她想起来，徐雪涵之前在语文课上说过，她最喜欢尼采的“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所以，徐雪涵的对外表现从来都是坚定的，就算哭也不是因为迷茫。杨冉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她已经，不是徐雪涵的叶沐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