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高层战略会议上，当一位董事提出一个过于保守的方案时，谢明轩注意到杨冉雪微微蹙起了眉头，手指捻上了一缕头发，在那里揉搓——那是叶沐歆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谢明轩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紧紧锁住她。
然而，下一秒，杨冉雪抬起头，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地驳斥了那个方案，语气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瞬间的熟悉感，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更强大的、属于杨冉雪本尊的气场所覆盖。谢明轩眼底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又黯淡下去。
午餐时间，他买了之前叶沐歆爱吃的几道菜，让杨冉雪来他办公室里吃，杨冉雪本来想推辞，但架不住谢明轩说她不吃就浪费了，她才前去（叶沐歆是很喜欢袁爷爷的）。谢明轩当然拿捏了这一点。他看着杨冉雪的反应，他记得叶沐歆时期的她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时，眼中是会亮闪闪的。而杨冉雪的反应当然是——没有反应。
她甚至还在看着手机上的一份文件。
谢明轩：“………………”
一次又一次，谢明轩像个寻找宝藏的探险家，仔细捕捉着任何可能的线索，却总是失望而归。现在的杨冉雪，如同一座重新加固的堡垒，将所有属于叶沐歆的痕迹，都严密地封锁了起来。那份他怀念的可爱，似乎真的随风消散了。
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向来掌控一切的谢明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而与此同时，启星资本内部，一种“怀旧”情绪也在悄然蔓延，尤其是在那些经历过“原版”杨冉雪铁腕统治的老员工中间。
“我的天，今天去给杨首席送报表，她抬头看我那一眼……我差点当场跪下！”一个资深项目经理在茶水间心有余悸地跟同事吐槽，“就那种感觉……对！就是三年前她刚空降过来整顿风气时的感觉！冰冷刺骨，仿佛我脑子里想什么她都能看穿！”
“可不是嘛！”另一个老员工连连点头，“前段时间还以为杨首席转性了，变得……嗯，怎么说，没那么吓人了，甚至还，有点可爱。结果今天开会，她指出我方案里的漏洞时那个语气……梦回当年啊！我现在无比怀念上个月那个只是有点淡漠的杨首席！”
“唉，看来好日子到头了。”大家纷纷感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的哀嚎。他们发现，之前那个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人性化”气息的杨首席，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短暂地给了他们一丝错觉，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坐在首席特助办公室里的，是那个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揣测、气场全开的“冰山女王”。
老员工们对那段“叶沐歆时期”竟然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怀念。至少那时候，虽然也能感受到杨首席的变化，但那种变化带着一种生涩和……嗯，甚至偶尔还有点……可爱？不像现在，纯粹是令人窒息的强大。
谢明轩的私人思念与员工们的集体“哀叹”，如同暗流，在启星公司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表面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他们都隐约感觉到，那个曾经带来过一丝不同气息的“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完整、也更令人敬畏的存在。
当然，其中不包括李维哲和赵欣然。
谢明轩还是想要再见到“叶沐歆时期”的杨冉雪，他想起了那件事儿，他马上就下了决定。
当天下午，临近下班时，谢明轩按下内线电话，叫来了李秘书。他沉吟片刻，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吩咐道：“李秘书，去给杨首席送一杯热牛奶过去，就说……看她最近加班辛苦，暖暖胃。”
李秘书的眉头跳了跳，又来？但他可不敢多问，只能恭敬应下：“是，谢总。”
谢明轩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中带着一丝期待，甚至是一丝……赌徒般的兴奋。他记得很清楚，在叶沐歆灵魂影响最深的那段时期，有一次她生理期不适，脸色苍白却还在硬撑，便让李秘书送了杯热牛奶过去。当时，他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隔断，看到她接过牛奶时，脸上瞬间露出的那种混合着惊讶、幸福和感激的柔软笑容，像阳光融化冰雪，让他心头为之一动。那是属于“叶沐歆”的、毫不设防的真诚反应。
而他上次在面包店里碰到她时，她的面前就有一杯热牛奶。
他希望，这杯熟悉的、带着特定情境暗示的热牛奶，能再次撬开她坚硬的外壳，让那个“她”重新显露片刻。
几分钟后，李秘书端着温好的牛奶，轻轻敲响了杨冉雪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
李秘书推门进去，将牛奶放在杨冉雪的办公桌上，恭敬地转达了谢明轩的话：“杨首席，谢总看您最近加班辛苦，让我给您送杯热牛奶，暖暖胃。”
杨冉雪正在批阅文件，闻言抬起头，目光先落在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上，停留了大约一秒。然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向李秘书，最后，似乎穿透了墙壁，精准地“落”在了那边总裁办公室的方向。
那一瞬间，李秘书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杨冉雪的眼神没有任何明显的怒意，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锐利。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秘书吓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杨、杨首席您慢用。”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杨冉雪没有动那杯牛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神深邃难辨。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谢明轩……还在试探。用这种……近乎幼稚的方式。
她端起牛奶，没有喝，而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眼神平静无波。属于叶沐歆的那部分灵魂，确实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回忆色彩的关怀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涟漪，谢明轩确实选了个不错的道具，毕竟那时候，原主还没醒。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总裁办公室。
“谢总，”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谢谢您的牛奶。另外，关于财报中提到的那个算法参数异常，我有了新的分析思路，相关资料已经发到您邮箱，请您抽空审阅。”
总裁办公室里的谢明轩，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弹出的新邮件提示，刚刚升起的那点期待和兴奋，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一丝被看穿意图的狼狈。
她知道了。而且，她用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拒绝了他的试探，并提醒他——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专注于正事。
谢明轩缓缓放下话筒，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像个拙劣的、试图引起注意却弄巧成拙的小丑。那个他怀念的“她”，似乎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一种更深的失落和无力感，攫（jue，二声）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