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冉雪那场无声无息却又雷霆万钧的“突袭”,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物,从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启星资本办公区内最后一丝侥幸和松懈的余温。空气重新变得凝重,键盘敲击声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每个人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引来那道冰冷目光的注视。
然而,对于几个早就被安排在上午向杨首席进行工作汇报的部门负责人和项目骨干来说,这种弥漫全公司的恐惧,在他们身上被放大到了极致。他们此刻的感受,已经不是“上朝”,而是即将“奔赴刑场”。
只见开放办公区的角落,那几位“幸运儿”正聚在一起,脸色煞白,互相交换着绝望的眼神。有人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水杯都端不稳;有人不停地深呼吸,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却效果甚微;还有人反复检查着手里的汇报材料,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背诵救命符咒。
周围的其他同事,向他们投去了混杂着深切同情、兔死狐悲以及一丝丝庆幸的目光。有几个关系好的,默默走过去,沉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动作缓慢而用力,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眼神分明在说:“兄弟/姐妹,保重!”“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们会记得你为团队做出的贡献的!” 整个氛围,悲壮得如同送别即将踏上不归路的壮士。
而这其中,最惨的莫过于实习生小林。
她本就对杨冉雪有着极深的心理阴影,上次被“吓跪”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今天,她负责的部分数据整理需要向杨首席做简要汇报。此刻,她瘫坐在自己的工位椅上,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生怕吸鼻子的声音都会成为“罪证”。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感觉它们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即将把她拖入深渊。旁边的同事看她可怜,递给她一张纸巾,低声安慰:“别怕,杨首席今天……好像心情还行?” 这话说出来,连安慰的人自己都不信。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
谢明轩正悠闲地靠在宽大的皮椅上,面前巨大的监控显示屏,正分屏显示着公共办公区的几个关键角落。高清画面将那几个“筛糠”般的负责人和小林那副快要晕过去的可怜模样,捕捉得一清二楚。
看着画面里那悲壮中带着几分滑稽的场景,尤其是小林那想哭又不敢哭、几乎要缩到桌子底下的样子,谢明轩终于再也忍不住,抬手抵着额头,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也有几分对下属们过度反应的无奈。
“咳……”站在一旁的李秘书,看到老板笑得肩膀都在抖,又瞥了一眼监控里惨兮兮的同僚们,表情十分复杂,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低声提醒道:“谢总,杨首席她……应该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了吧?”
谢明轩止住笑声,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放心吧,她今天心情不错。” 他想起早上在公寓里,杨冉雪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吃早餐时动作明显比前几日舒缓,甚至在他给她倒牛奶时,还几不可察地说了声“谢谢”。他知道,经过昨晚的相处,她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话他没法跟李秘书解释。他只是觉得,眼前这副“大难临头”的景象,和杨冉雪实际可能只是公事公办的状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实在有趣。
“让他们紧张一下也好,”谢明轩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前段时间太松懈了。冉雪……杨首席回来,正好帮他们把弦绷一绷。”
李秘书闻言,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心里却为外面那些同事默哀了三秒钟。摊上这么一位气场强大的首席,和一位偶尔喜欢看戏的总裁(但经常偶尔),这班上的,真是刺激。
而此刻,首席特助办公室内。
杨冉雪并不知道外面因为她而掀起的恐慌浪潮,也不知道谢明轩正通过监控“看戏”。她刚刚从档案室回来,手里拿着几份需要的文件。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看了一眼日程表,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上午的几个汇报安排。
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眼神平静无波。对于即将开始的汇报,她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工作就是工作,她只需要听到清晰、准确、有逻辑的陈述,然后做出判断和指示。至于汇报的人是否紧张……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专业能力过关,心态问题,自己调整。
她抬手,按下了内线电话的接通键,清冷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到了秘书台:
“李秘书,通知第一个汇报的人,可以进来了。”
这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对于外面那几个度秒如年的人来说,不啻于一道最终的“行刑令”。第一个被点名的项目经理,猛地一哆嗦,脸色惨白地站起身,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朝着那扇象征着“审判”的办公室大门,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首席特助办公室的门,如同通往审判庭的入口,每一次开合都牵动着外面所有人的神经。被叫到名字的员工,无不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如同奔赴战场般,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