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滑入一月,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年关将至的忙碌与期盼气息。启星资本内部,各部门都在为年终总结和来年规划做最后的冲刺,同时也开始筹备一年一度的公司年会和春节前的各项活动。
作为战略文化项目部的负责人,徐雪涵自然需要与首席特助杨冉雪频繁对接年底活动的整体创意和流程安排。每一次接触,徐雪涵都像一名耐心的考古学家,试图从杨冉雪言行举止的最细微处,挖掘出属于叶沐歆的蛛丝马迹。她仔细观察杨冉雪在讨论活动方案时的神态、对某些环节的偏好、甚至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语气词。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新生杨冉雪的警惕性极高,尤其是在徐雪涵、叶鹤、唐小俊这三个知晓部分真相或与她(叶沐歆)过去有深刻联系的人面前,她更是将自我包裹得严丝合缝。她的专业、冷静、高效无可挑剔,提出的意见精准而富有建设性,但那种纯粹属于叶沐歆的、带着点笨拙热情或特定小习惯的痕迹,被刻意地、彻底地隐藏了起来。徐雪涵几次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反馈。
徐雪涵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她并未气馁。她相信,只要叶沐歆的灵魂还在,就一定会有无法完全掩饰的瞬间。她将这份执着深埋心底,继续以专业的态度投入工作。
与此同时,杨冉雪也接到了妹妹杨芮雪从国外打来的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妹妹似乎成熟了一些,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思念:“姐,对不起啊……今年这边的研究项目到了关键阶段,导师不让请假,今年过年,我回不去了……我们好不容易关系才好一点……” 杨芮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杨冉雪看着妹妹难过的样子,心中也是一软,放缓了语气安慰道:“没关系,学业要紧。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们视频也一样。” 挂断电话后,她看着窗外渐浓的年味,心里空落落的。父母那边更是早就来了消息,说要在外面补度蜜月,归期未定。
这样一来,今年的春节,她注定要一个人过了。
她不是没想过其他去处。叶沐歆的母亲万艳芬那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迅速压了下去。且不说身份上天壤之别的尴尬,单单是叶沐歆记忆中,母亲因他执着于调查公司问题而屡次发生的激烈争吵,以及那些“不成器”、“让人操心”的责骂,就让她(叶沐歆部分)感到一阵心悸和疏离。她(杨冉雪部分)的骄傲也不允许她以现在这种“借尸还魂”的诡异状态,去面对一位失去独子的悲痛母亲。那是对逝者的不敬,也是对生者的残忍。
“看来,今年要一个人清净清净了。” 杨冉雪暗自叹了口气,试图用工作来冲淡这份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然而,这件事却被细心的谢明轩察觉了。一次闲聊中,他看似无意地问起杨冉雪春节的安排,杨冉雪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一个人休息几天。” 谢明轩没有多问,但心中已了然。
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电话里,徐雅如和谢文渊一听,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过年团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徐雅如语气有些激动,“她家里没人,一个人过年多冷清!我们邀请她来家里过年,名正言顺,也显得我们真心把她当一家人看待!”
谢文渊也表示赞同:“是啊,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表达善意,比任何刻意的补偿都更自然,也更暖心。说不定就能打开她的心结。”
夫妻俩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春节的氛围本身就自带温暖和包容,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聊聊家常,或许就能化解之前的隔阂,让杨冉雪感受到家的温暖,从而接纳他们。
“明轩,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邀请冉雪来家里过年吧。”徐雅如叮嘱道,“态度一定要诚恳,就说我们都很希望她能来,一起热闹热闹。”
谢明轩握着电话,心情有些复杂。他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也觉得这或许是个缓和关系的好契机。但他更了解现在的杨冉雪,她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和独立,会不会将这种邀请视为另一种形式的怜悯或压力?她是否会觉得,这是谢家为了“补偿”而刻意营造的温情戏码?
然而,面对父母殷切的期望,以及内心深处也希望杨冉雪能度过一个不孤单的春节的愿望,谢明轩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试试看。”
挂断电话,谢明轩深吸一口气。如何向杨冉雪开这个口,才能既表达诚意,又不让她感到被冒犯或同情,将是一个需要精心把握分寸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