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辛苦你啦~知乐亲!」
「师尊,您要我说您几次才好!吃不完的零食就封起来放整齐——这还像是位仙师住的地方吗?」
我如往常一般,来到师尊的洞天洒扫。此地本不至如此凌乱——全怪百味谷那帮弟子,近来研发出各式胡萝卜味点心,引得师尊她……唉,看来得空需得去告诫他们莫再生产了。
「诶!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是了嘛!」
「就不是!」
「唔!知乐亲长大了......到了会叛逆的年纪了吗!」
「谁说的!我...对,我就是到叛逆期了,这活我不干了,您找青闲帮您去吧」
「呜哇!不要哇!」
「呵呵...我现在就要走咯!」
我作势欲将扫帚一丢,师尊便赤着脚丫自床榻跃下,一个飞扑,精准地挂在我身上。唉……这世间哪有这般……惹人怜爱的师尊呢?
「求求你了嘛~本仙以后少吃一点点...好不好!好不好嘛!」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那,就先不走了」
「嗯嗯!知乐亲最好了...嗯?」
师尊的一对兔耳朵交叉起,左晃右晃——这是她在接受龙尊传来的信息时的习惯性动作。
好啦!今日份的逗师尊任务也算完成了。我温柔地将师尊抱到床上坐好,继续打扫起来。
虽然师尊一直是这副小孩子气的模样,我在心里却是一直将她当作母亲来看待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亲生父母便因为一种很罕见的疾病去世了。
所有亲族皆惧此病遗祸,无人愿收留我。官兵推倒了我的家……更甚者,他们强按着我,逼我眼睁睁看着那座承载与父母所有朝夕回忆的屋宇,被烈焰无情吞噬……他们肆意谩骂着已逝之人,仿佛我爹娘是故意造出这瘟灾来祸害人间一般。
等一切只剩下灰烬……我便被流放出城外,到那时,孩童的我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悲恸、惊惧、怨憎、绝望……种种情绪在那瞬间如山洪暴发,彻底淹没了那个本该仍在母亲怀中听故事的年幼的我。
那时候,我想死...怕再晚一些,就追不上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从不让我进去照顾,只是隔着门,尽力地陪自己的孩子说些话——
『忧儿...娘和你爹他,准备...去很远的地方了哦...』
『真的吗...那、那也带上忧儿一起!』
『傻孩子......你爹你娘是去治病的...你爹他、咳咳!他呀...突然想起来,那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夫......』
『可、可是,已经找了那么多...都说不行……』
『要信娘,这次准行...就是……可能要去很久很久哦...忧儿能好好照顾自己,在家等爹娘回来吗?』
『嗯!娘你放心!爹爹呢...已经好多天都不和忧儿说话了……』
『你爹...他啊,他先去打听打听路,过两天……就来、就来接你娘走』
『唔……那你们要快点回来哦!』
『好…那忧儿,可要一定、一定要——』
好好活着。
这是母亲最后对我的叮嘱……我不能死,我不想做一个不听话的女儿。
但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如何能独自在荒郊野岭存活?但至少,这样死去,能给不听话的孩子……一个借口。
一团白雾,不知何时,紧紧跟住我的脚跟——庇护着我。
即使得以苟活,一颗破碎的童心,又该如何自愈?
好累,好孤单——就算会被母亲责怪,我也……
『喂!你一个小孩子,来悬崖边上做什么?』
伤痕累累的你,眼中却胜有万丈光芒。
我也终于遇上…那迟来的——
幸事。
……
「真是的,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嘛……」
我长舒一口气,将思绪拉回。
如今,我已不会再遇见悲伤的事情,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生活得很好,很安宁——这样,父亲母亲也一定能放下心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哎呀!学生知道啦,正在找啦!」
师尊正使着雾镜术,以此来观察到凡间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她也是像这样看着我的吧。没有立刻将我引来和谐间,而是在我得到救赎之后——
虽然很没有正经样子……也的确有着推演未来的本领,果然不愧这乐天知名的尊号呢!
「已经打扫好了,我就先回……」
「哦哦看到啦!是不是这个正在被追杀的孩子啊,好像还拿着不得了的武器呢……不要催啦!学生现在就施术——」
想来是欲引渡新弟子了。接引之务向来非我所司,还是先行回去照料那些花草罢。
「嗯……这孩子?啊!知、知乐亲!」
「如果想让我留下来陪您玩的话……」
「不是啦!你快过来看——干嘛那么提防本仙啊!真的真的!」
「欸…好吧,究竟什么事——」
已然十年了啊……总恐记忆日渐漫漶,惧你容颜更改。
然则,只需一眼——我便能认出你。
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