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
艾莉娅的声音幽幽飘来，裹挟着几分戏谑。
她的人，如鬼魅般滑到餐厅角落，停在青瑶面前。
逆着光，艾莉娅脸上的神情模糊，唯独那双湛蓝的眼眸在阴影里亮得惊人。
“艾莉娅小姐，有何吩咐？”
青瑶的声线努力维持着平直，身体绷紧，试图维持住自己冷静的表象。
可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和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你在笑什么？”
艾莉娅向前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青瑶的鼻尖。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青瑶的视线死死钉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仿佛那上面雕刻着绝世秘典。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婆生……咳，我看到红玉大人笑了。”
青瑶改口极快，但那脱口而出的半句话，已让艾莉娅的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明明在笑我。”
艾莉娅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磨牙的质感。
“从刚才开始，你就没停过！”
“艾莉娅小姐，我受过严格的训练。”
青瑶的辩解愈发苍白，她紧紧抿着嘴，脸颊的肌肉因强行忍耐而微微抽搐。
“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艾莉娅不说话，只用那双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蓝眼睛盯着她。
空气安静了一秒。
两秒。
青瑶终于扛不住这审视的压力，紧绷的表情出现裂痕，她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辩解。
“除非忍不住。”
“噗……”
那个“噗”字刚出口，一个完整的笑声还未绽放，就被一双柔软的手强行捂了回去。
艾莉娅的双手已经精准地捏住了青瑶两侧的脸颊。
指尖的触感奇妙得让人上瘾。
入手是玉石般的清凉，瞬间驱散了先前因红玉而起的烦闷。
紧接着，是惊人的弹性。
指腹稍一用力，那片肌肤便顺从地凹陷，松开力道，又立刻弹回原状，光洁得找不出一丝痕迹。
这手感……太解压了！
艾莉娅玩心大起，手指有节奏地揉捏起来，看着青瑶那张三无俏脸在自己手下变幻出各种滑稽的形状。
“呜呜呜（你干嘛）！”
青瑶被捏得口齿不清，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控诉。
但作为红玉大人最得力的造物，她显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青瑶毫不示弱，空着的双手猛地抬起，精准地反掐住艾莉娅的脸颊。
“唔！”
这次轮到艾莉娅发不出声音了。
两个身影就在这空旷的餐厅大厅里，展开了一场幼稚又欢乐的拉锯战。
谁也不肯先松手，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喉咙深处却压不住笑声泄露出来。
原本因红玉离去而显得清冷的餐厅，瞬间被欢快活泼的气息填满。
————
餐厅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莉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进掌心的嫩肉，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头分毫。
那个艾莉娅！
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
她不仅能让至高无上的红玉大人为她失态，现在，连青瑶大人都和她混得如此熟络！
青瑶大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红玉大人力量的延伸，是她们所有人的前辈与典范，永远的冷静，永远的忠诚。
可现在，她却和那个女人幼稚地扭打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拧出尖锐的酸涩。
她知道，这叫嫉妒。
莉娜无法忍受这一幕，猛地转身，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地方。
“咚。”
一声轻微的闷响。
莉娜的额头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鼻尖嗅到一缕暖香，如晒干的药草，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烦躁，又让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她吃痛地后退一步，视线还有些发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质感极佳的黑色丝袜完美包裹的修长双腿。
视线不受控制地上移，越过纤细的腰肢，最终定格。
那张脸完美到失真，每一寸轮廓都像是神明最偏心的造物，却覆着一层拒人千里的寒霜。
黑色的长发垂落，一双眼眸深邃得能吞噬光线。
是红玉大人。
莉娜的思绪被撞得粉碎，一片空白。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思维。
她猛地低下头，声音紧张到发颤，又细又脆。
“红……红玉大人。”
红玉只是淡淡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算是回应。
然后，便再无下文。
走廊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秒都流逝得无比艰难。
莉娜低着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
红玉大人为什么不说话？
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刚刚的神情被她发现了吗？
无数个念头在莉娜脑中翻滚，她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掀起一丝眼缝，向上看去。
这一看，她愣住了。
红玉大人并没有看她，甚至没有看走廊的任何一个方向。
她的身体微微侧着，头也几不可查地偏向餐厅大门。
那姿态……
那姿态，分明是在……偷听？
一个荒谬到足以被判为大不敬的想法，在莉娜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看见，红玉大人那张总是覆盖着冰霜的脸上，嘴角竟有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上扬弧度。
她的耳朵，似乎也在捕捉着从门缝里泄露出的，属于艾莉娅和青瑶的欢快笑闹声。
就和自己刚才一样。
莉娜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得浑身一僵。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那道冰冷的视线终于从门边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还在？”
红玉的声音平稳、冷冽，话语里是天然的威压，不带情绪，却让人无法反驳。
莉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属下告退！”
她飞快地行了一个礼，近乎落荒而逃，沿着走廊快步离去，连头都不敢回。
直到转过拐角，彻底看不见那道身影，莉娜才敢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
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有那么大不敬的想法！
红玉大人……
烬渊历代最强的魔王，血裔的顶点，至高无上的存在……
居然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听墙角？
不可能！
这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