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的帘子再次被拉上。
艾莉娅看着店主递过来的那件裙子，有点傻眼。
这裙子拿在手里比挂在那里看着还要复杂一百倍，一层又一层的纱，数不清的带子和扣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头大。
“那个……这个要怎么穿？”艾莉娅有点尴尬地问道。
“小姐您别急，我帮您。”店主显然经验丰富，笑着走了进来。
在店主熟练的帮助下，艾莉娅总算是把自己塞进了这件复杂的“工程 ”里 。当最后一根缎带在她背后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时，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镜子。
然后，她就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银发如月光流泻，蓝眸似星辰大海。
白色的纱裙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蔷薇，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种梦幻般的光晕里。
裙摆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银色的丝线勾勒出的花纹若隐若现。恰到好处的收腰设计，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不盈一握，更显得裙摆蓬松华丽。
镜子里的少女，精致得像个人偶，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天哪……”连见多识广的店主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小姐，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为您而生的！”
艾莉娅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小的、窃喜的虚荣感。
她提起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看着那华丽的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也就……一般般吧。”
嘴上这么说，但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好了，我出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一样，伸手拉开了帘子。
外面，青瑶正靠在墙边，抱着手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当艾莉娅走出来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店铺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位正在挑选衣服的贵妇人甚至没拿稳手里的丝巾，任由它飘落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聚焦在了艾莉娅身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银色的长发，雪白的纱裙，她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凡间的精灵，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青瑶的嘴巴微微张开，墨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艾莉娅的身影。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艳”的情绪。
和大人很般配。
这是青瑶脑海里唯一闪过的想法。
“喂，”艾莉娅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抓了抓裙角，却又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别光看着啊，是不是很夸张？我就说不适合我吧。”
青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瘪了不少的钱袋，递给了店主。
“这件，我们也要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动作却异常坚决。
“啊？”艾莉娅反应过来，“喂！这件很贵的吧！我们没必要……”
“魔王大人的命令，必须遵守。”青瑶打断了她的话，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艾莉娅看着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气得牙痒痒。什么魔王的命令，你分明就是想花我的钱！
不对，是红玉的钱！那没事了，花！使劲花！
最终，在青瑶的“坚持”和店主的热情推销下，这件镇店之宝也被打包带走。
离开服装店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其中大部分都在青瑶手上。
艾莉娅看着几乎被购物袋淹没的青瑶，心情大好。而青瑶则是恢复了面无表情，拎着那堆“战利品 ”，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们那个小小的丝绸钱袋，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从一个胖乎乎的福袋，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
“走走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艾莉娅意犹未尽，花钱的快感让她暂时忘记了什么“自由之息”，什么“逃跑计划”。
但艾莉娅显然意犹未尽，花钱的快感让她暂时把什么“自由之息”，什么“逃跑计划”都抛到了脑后。
她拽着几乎被购物袋淹没的青瑶，兴冲冲地汇入了村子主街的人流中。
街边一个烤肉摊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肉块在炭火上被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溅起一小簇火星。
“老板，来两串！”艾莉娅毫不犹豫地掏出钱袋。
热腾腾的烤肉串很快到了手上，她自己先咬了一大口，被烫得直吸气，却又满足地眯起了眼，然后把另一串递到青瑶面前：“尝尝，这个好吃。”
青瑶看着那串还在滴油的烤肉，视线在那晶亮的油脂上停留了零点五秒，又看看艾莉娅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真不吃？”艾莉娅挑眉。
青瑶再次摇头。
“行吧，我可不客气了。”艾莉娅耸耸肩，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串烤肉解决得干干净净，又去旁边的摊位买了两杯冰凉的甜果汁，硬塞了一杯给青瑶。
这次青瑶没有拒绝，默默地拎着杯子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艾莉娅彻底放飞了自我。她在一个杂货摊上发现了一块能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绿光的小石头，买下。又看到一个上了发条就能自己笨拙跳舞的小木偶，觉得新奇，也买下。
当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挂满了滑稽帽子的摊位上时，她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拿起一顶缀着一根翠绿色羽毛的帽子，帽檐宽大得有些夸张。她快步走到青瑶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青瑶：“……”
那顶帽子对她来说太大了，直接滑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一截白皙的下巴。那根绿色的羽毛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
“噗……”艾莉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她赶紧捂住嘴，才没让爆笑声传出来，“不错不错，很有神秘感。”
青瑶默默地腾出手，将帽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那双毫无波澜的墨色眼睛。她就那么顶着那顶滑稽的帽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艾莉娅。
她不说话，也不摘掉，就这么看着。那眼神无声地控诉着，仿佛在说“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但深处却又看不出一丝真正的怒意，反而像是一种无奈的纵容。
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看得艾莉娅心里有点发毛，只能干笑着移开视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青瑶全程都像个最敬业的跟班和移动衣架，顶着那顶帽子，默默跟在艾莉娅身后，帮她付钱，帮她把新买的小玩意儿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里。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云雾村，给白色的墙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艾莉娅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她摊开手掌，掌心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枚孤零零的铜板。
她转头，看向身后被大包小包挂得像棵圣诞树，头上还顶着一根绿羽毛的青瑶，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
“搞定！”她将最后一枚铜板朝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一分不剩，完美收官！”
“搞定！”她将最后一枚铜板朝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然后像献宝一样凑到青瑶面前，摊开手掌给她看，“一分不剩，完美收官！”
青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掌心那枚显得格外可怜的铜板，沉默了两秒，只是伸手，轻轻扶正了头顶那顶已经被艾莉娅蹭得东倒西歪的帽子。
钱，终于花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