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到这个简短到极致的回应，艾莉娅愣了一下。
嗯是什么意思？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睡着了的人，还能回答问题吗？
艾莉娅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她感觉自己只要跟红玉待在一起，智商就会呈直线下降。
既然回答了，那肯定就是没睡着啊！自己真是个笨蛋！
确认了红玉还没睡，艾莉娅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像是找到了缝隙的藤蔓，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往红玉那边挪动身体。
这下，别说是青瑶了，就算是一只小猫也无法躺在二人中间了。
她悄悄地往红玉那边挪了挪，这下即使是小小的青瑶也无法躺在二人中间了。
“那个……既然没睡，我们聊聊天呗？”
艾莉娅试探着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要干坏事的小学生。
红玉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艾莉娅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艾莉娅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之前，在守望者之树那里，我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记忆。”
听到“守望者之树”这几个字，红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艾莉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但她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
“我看到了，你一个人坐在树下，看到了……结界张开的那一天。”
“你……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艾莉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探究和好奇。
以前，在她心里，红玉就是个实力强大、性格恶劣、喜怒无常的千年魔王。
但现在，这个形象，正在一点点地被颠覆。
从维兰蒂尔口中，她知道了红玉是在救她。
从自己的“记忆溯流”中，她看到了红玉的孤独和守护。
今天，她又亲身体会到了红玉那堪称魔鬼的训练方式，和那句轻描淡写的“结界防的从来都不是魔物，而是人”。
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女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个在记忆碎片里，被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眼神执拗又倔强的女孩，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那个种下维兰蒂尔，希望她能“守望这片土地的安宁”的慈爱神明，和眼前这个惜字如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高岭之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艾莉娅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峰，像一只被吹得鼓鼓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她等了半天，身边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家伙，又开始装死了。
艾莉娅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爽。
凭什么啊？你对我过去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结果我问你一点事，你就跟我玩沉默是金？
太不公平了！
艾莉娅越想越气，一股邪火从心底冒了上来。她伸出手，大着胆子，戳了戳红玉的手臂。
“喂，说话呀，别装睡。”
红玉的身体动了一下。
然后，在艾莉娅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猛地一个翻身，变成了和艾莉娅面对面的姿势。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不足一拳。
四目相对。
月光透过窗纱，柔和地洒在红玉的脸上。
艾莉娅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倒映着窗外的星光和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她甚至能闻到红玉呼吸间清浅的草药香气，随着每一次吐息，轻轻拂过自己的鼻尖，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干嘛？”艾莉娅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你想知道什么？”红玉终于开口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我……”被她这么近距离地盯着，艾莉娅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之前准备好的一肚子问题，全都忘光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就……就是你的事啊！你对我那么了解，我也想了解了解你嘛！这样才公平！”
话说出口，艾莉娅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跟撒娇一样！
然而，红玉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嘲笑她。
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艾莉娅的身影，也仅仅只有她的身影。
良久，她缓缓开口：
“我的事，很无聊。”
“不无聊！我不觉得无聊！”艾莉娅赶紧反驳，“活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无聊！肯定有很多很多精彩的故事！你就随便给我讲一个嘛！”
她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看着她这副样子，红玉心软了。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女孩，总是支持着自己，让她讲故事。
那些被尘封了千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但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冷漠审视的目光……“全知之眼”……
红玉的眼神，暗了下去，痛苦和厌恶一闪而逝。
艾莉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阴霾，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又不动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脆弱的脸，一个大胆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她伸出手，带着一丝想要抚平她眉间愁绪的冲动，轻轻地，戳了戳红玉的脸颊。
指尖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加细腻柔软，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滑如凝脂。
手感……比青瑶的脸还要的好。
见红玉还是没反应，艾莉娅的胆子更大了。
见红玉还是没反应，只是眼神更加幽深，艾莉娅的胆子更大了。
她得寸进尺，五指张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顽劣，准备在那张脸上，轻轻地捏一下。
然而，她的手，刚要碰到红玉的脸，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红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艾莉娅心里一惊，完蛋，玩脱了，她生气了！
就在艾莉娅以为自己要被扭断手腕的时候，红玉却松开了手。
她重新躺平，看着天花板，沉默了片刻，手腕上残留着的对方的温度，让艾莉娅的心跳依旧狂乱。
然后，红玉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带着一丝妥协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我……朋友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但那微微停顿的片刻，却泄露了她的言不由衷。
“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