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渊,焚烬之都。
黑曜石构筑的魔王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连流动的熔岩都已凝固。
“我再说一次,我提议,与辉蚀教会进行有限度的接触。”
一个声音从巨大的圆桌旁响起,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在硬刮,让人耳膜生疼。
说话者是“铁壁”君,他浑身包裹在厚重的甲胄中,是烬渊最顽固的战争派。
“你疯了?‘铁壁’!”一个身姿妖娆的女魔君投影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跟那群要把我们烧成灰的疯狗合作?你脑子被岩浆煮糊了?”
“这不是合作,是交易!”“铁壁”君的投影因为激动而微微晃动,“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边境情报,换取他们内部关于‘神选者’的动向!”
“预言说得很清楚,神选者是所有‘异端’的终结,那也包括我们!”
“荒谬!神圣教团的狗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我们和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争吵声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几位魔君的投影因为情绪激动而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因为能量不稳而溃散。
圆桌的主位上,那个娇小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
红玉静静地坐着,仿佛这场关乎整个烬渊未来的会议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终于,争吵的焦点不可避免地引向了她。
“‘血裔’君,”“铁壁”提高了音量,试图压过所有的杂音,“您是历代魔王中最接近‘源’的存在,您怎么看?”
所有魔君的投影瞬间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至高的王座。
红玉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映不出大殿里跳动的火光,只有一片虚无。
她只吐出两个字。
“愚蠢。”
“铁壁”君的甲胄投影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显然是被这两个字噎得不轻。
他正要辩解,强调这并非意气用事,而是为了整个烬渊的存亡……
他的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主位上的红玉,身体忽然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她!
那感觉,就像有人正隔着无尽的空间,用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扎在她的心脏上,然后疯狂地搅动!
不,比那更糟。
那是一种共鸣的撕裂感。
是云雾村!
是她用自己的血和源能,亲手构建的、那个被她视为“家”的结界核心……正在被一股污秽到极点的力量从内部撕扯!
她能“闻”到那股力量的味道,充满了背叛、疯狂和献祭的恶臭。
她甚至能感觉到,另一股熟悉的、与她同源的生命力,正在被那个污秽的法阵当成养料,疯狂地抽取、吞噬!
那个笨蛋……
她把自己当成了诱饵。
然后,一头扎进了陷阱里。
轰——!!!
一股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威压,从红玉的投影上轰然爆发!
不再是能量波动,而是纯粹的、凝为实质的暴怒!
“噗!”
离她最近的一位魔君投影,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当场爆成了一片纷乱的光点,彻底溃散。
“啊!”
妖娆的女魔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的投影被这股气息扫过,半边身体都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
整个黑曜石大殿都在这股怒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坚硬的墙壁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殿外,奔腾不息的岩浆之海,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幸存的魔君投影,全都被这股力量死死按在座位上,连维持形态都成了奢望,一个个明灭不定,丑态百出。
“血裔君,您……”“铁壁”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血裔现在不是非常虚弱吗?这股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但没有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因为他们看到,王座上的那个人,站了起来。
她身下由万年黑曜石打造的王座,在她起身的瞬间,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最细腻的黑色粉末,簌簌飘落。
那双一直沉静如永夜的黑色眼瞳,在这一刻,被一片浓稠如血的猩红彻底浸染。
那不是光芒。
那是燃烧的、沸腾的愤怒本身!
整个大殿的色调,都被那双眼睛里的血色强行扭曲,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不祥的赤红之中。
属于最强血裔,属于烬渊历代最恐怖魔王的真正姿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群惊骇欲绝的下属面前。
她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只丢下两个字,那声音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
“会议中止。”
说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血色的身影就要化作光点,从主位上消失。
整个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当那股几乎要将他们神魂都碾碎的威压随着红玉的消失而散去后,一位魔君的投影才颤颤巍巍地重新凝聚成形,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她刚才说的是,‘中止’?”
“不……”
妖娆的女魔君投影剧烈地闪烁着,她扶着桌子,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我听到的,是‘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