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抱着心爱的兔子布偶,血红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辉蚀教会在帝国的边境有一个秘密基地?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安眠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嗅到大秘宝时抑制不住的兴奋。
就是不知道以现在的等级啃不啃得动。
赤羽蹲下身,捻起一小撮泥土,泥土下压着一片被踩断的、边缘还很新鲜的植物根茎。
痕迹很新,但又有些奇怪,有些地方凌乱得过分,仿佛是故意踩踏而成,有些地方却又处理得相当干净。
安眠看着那清晰的脚印,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她在团队频道里继续吐槽:
“这痕迹……有点意思。像菜鸟留下的,又像是高手故意伪装成菜鸟。他们在勾引我们,还是单纯的傲慢,觉得没人敢跟?”
“太奇怪了,这种秘密任务,为什么不清理痕迹?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她敏锐的小脑瓜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他们在钓鱼!”
赤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追踪的姿态变得更加警惕,整个人彻底融入了林间的阴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安眠抱着“针脚先生”,猫着腰跟在后面。
一个想看看这帮NPC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便评估一下任务难度。
一个则是纯粹的艺高人胆大,或者说,脑子里压根就没装“害怕”这个插件。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化身暗夜里的尾行痴汉,远远地吊在那两个辉蚀教会骑士的身后。
林间的痕迹非常明显,一路上的断枝和脚印清晰得过分。
她们穿过一片又一片愈发诡异的林地,最终,前方的踪迹戛然而止。
一片开阔的林中空地前,所有的痕迹都彻底消失了。
月光穿过稀疏的树冠,在空地中央洒下一片冰冷的银辉,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深沉的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
而在空地中心,空无一物。
赤羽的身形猛地一顿。
一种被无数野兽同时盯上的强烈危机感,让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陷阱!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陷阱,几乎是本能地回身,一把抓住安眠的手腕,准备后撤。
然而,已经晚了。
“抓住你们了,两只小老鼠。”
一个带着戏谑与得意的男声,从四面八方幽幽响起,分不清具体方位。
正是之前那个瘦高个骑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哗啦——”一声,空地四周的灌木丛中,一圈火把次第亮起!
橙红色的火光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一张张藏在头盔下的、冷酷无情的脸。
超过十名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从黑暗中缓缓站起身,手中的长剑反射着森然的寒光,将这片小小的空地包围得水泄不通。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安眠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阵仗,欢迎仪式未免也太隆重了点吧!
为首的,正是那个瘦高个骑士。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刻薄而倨傲的脸,脸上挂着猫抓到老鼠般的狞笑,用剑尖遥遥指着被围在中央的两人。
“还想追踪我们?真是不知死活。”
“正好,主教大人的实验还缺两个新鲜的实验体,我看你们就不错。”
淦!
安眠在心里骂了一句。
糟糕透了,这帮家伙不仅是钓鱼,而且是奔着把她们抓去做人体实验来的!
在对方“实验体”三个字出口的瞬间,赤羽已经动了。
长刀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她一步横跨,将安眠死死护在身后,刀锋直指最先从正面压上来的两名骑士。
“铛!铛!”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夜空。
赤羽以一敌二,精准地格挡住了对方势大力沉的劈砍。
但这些骑士的战斗素养极高,和之前那些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狂猪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们配合默契,一人主攻,一人侧应,攻守兼备,剑招狠辣,招招都冲着要害而来。
更要命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等级,都远在赤羽之上!
【法师之手】!
安眠不敢怠慢,立刻出手。
幽蓝色的能量手掌如鬼魅般掠过地面,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一名骑士的脚踝,试图在他冲锋的瞬间破坏他的平衡。
然而,那名骑士的战斗经验远超想象,他在察觉到异常的一瞬间猛地一跺脚,脚上附着的圣光能量瞬间爆发,直接将那只【法师之手】震得溃散!
安眠闷哼一声,精神力受到轻微反噬,脸色更白了一分。这才是真正的精英怪,基础戏法连干扰都做不到。
“噗嗤。”
赤羽的左臂上,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血珠渗出,瞬间染红了衣袖。
围攻的骑士越来越多,从两个,变成了四个,五个!
赤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格挡的动作依然精准,但每一次撞击都让她手臂发麻,体力在飞速消耗。
安眠眸子一沉,打不过!
等级压制,数量优势,配合精妙……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再这样下去,赤羽迟早会因为体力耗尽而被拿下。
团灭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在战圈的最外围,那个之前提醒同伴的憨厚骑士,正百无聊赖地提着剑。
因为他之前的“疑神疑鬼”,瘦高个骑士明显对他很不待见,只派他守住最外围,防止那两个小姑娘狗急跳墙逃跑。
他看着被围在中央,左支右绌却依旧死战不退的赤色身影,心里没什么波澜。
在他看来,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他甚至开始琢磨着,待会儿抓到人,该怎么跟队长邀功,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
可是,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战斗的声音……似乎变小了?
一开始那种密集的、令人心悸的刀剑碰撞声,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稀疏起来。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火光依旧在燃烧,将同伴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张牙舞爪。
可他总觉得……身边的同伴,好像……变少了!
他明明记得,刚才除了队长和围攻的五个人,外围还有四个弟兄负责封锁。
可现在,他只能看到自己左手边的一个,和右手边很远处的另一个。
中间那个呢?
去哪了?
憨厚骑士心中一凛,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如同晒干草药般的暖香,暖香夹杂着一股寒意混杂在林间的腐土气息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股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从他的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的。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片深沉的黑暗。
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毫无征兆地映入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能将灵魂冻结的、深邃的平静,宛如倒映着星辰与过往的万年寒冰。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他想呼喊,想示警。
下一秒,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世界开始疯狂地旋转、颠倒。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那具失去了头颅的、穿着厚重铠甲的身体,颈腔里正喷出冲天的血泉,然后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