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塞拉菲娜带着一身低气压和若有似无的臭气回到酒馆大厅时，那冰冷的视线瞬间将嘈杂的抱怨和咳嗽声压下去大半。
客人们看着她那张写满“谁再抱怨就加钱”的脸，纷纷明智地选择了暂时闭嘴，但还是坚持用眼神和轻微的肢体动作表达着不满。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塞拉菲娜拍了拍手，声音强行振作:
“后院一点小小的……呃……炼金实验意外！已经控制了！巴伦主厨正在为大家准备能驱散一切怪味的特制醒神汤！免费赠送！”
厨房里适时地传来巴伦的锅勺重重砸在铁锅上的巨响，算是间接证实了“特制醒神汤”的存在，虽然听起来更像是“复仇之汤”。
免费的东西总是能稍微平息怨气，特别还是这个抠门到极点的老板娘的，虽然听着有点吓人，但味道通常是有保障的。
一些小恩小惠抛出去，配合着她那“再不满意就别怪我算账”的隐含威胁眼神，大厅里的骚动总算渐渐平息下来。
人们开始重新拿起酒杯，虽然偶尔还会皱皱眉，抽抽鼻子，但至少不再公开抱怨了。
费恩也赶紧拿起他的鲁特琴，坐到壁炉边，弹起一首轻快悠扬的乡村小调，试图用音乐驱散那股顽固的臭气和糟糕的情绪。
处理完大部分客人，塞拉菲娜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靠在柜台边，表情复杂的杂货店老板奥姆。
他手里的那杯麦酒还没喝完，脸上带着点看热闹后的余悸和一丝残留的狐疑。
塞拉菲娜走过去，脸上挤出一个营业用的、略显疲惫的笑容：
“奥姆，没事了，一点小意外。没吓到你吧？”
她语气随意，仿佛刚才后院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调料罐。
奥姆咂咂嘴，晃了晃手中的木杯，里面的酒液荡漾出小小的漩涡。
他瞥了一眼后院方向，压低声音：
“塞拉菲娜，不是我说……你这雇的都是什么伙计啊？”
“这破坏力……比我店里那台老掉牙的侏儒榨汁机还离谱！那味儿……我的天，我店里刚进的几捆薰衣草怕是都染上味了！”
他这话半是抱怨，半是试探，眼睛瞟着塞拉菲娜，想看看她会不会在“补偿”上有所表示。
塞拉菲娜眼睛一闪，立刻听出了奥姆的弦外之音。
“唉，别提了奥姆，”
她立刻换上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开始倒苦水:
“我也是倒了血霉才收留那地精！你是不知道他欠了我多少债！都快能把你半个杂货店买下来了！”
“我这不是心软嘛，想着给他个机会打工还债，谁知道他尽给我惹祸！”
“至于给你的补偿嘛……”
塞拉菲娜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这样，下次你来进货，我让奥利弗给你算九九折！就当是补偿你的‘精神损失’和‘货物污染风险’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九九折！奥姆心里飞快算了一下，大概能省下……几个铜子儿。
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而且这代表了塞拉菲娜的态度！
能从这吝啬鬼手里扣出几枚铜币，值了!
要知道，想让这位老板娘主动打折，难度堪比从矮人手里白嫖酒。
想到这，他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不少。
“唉，大家都不容易。”
奥姆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条件，毕竟他也不想真和塞拉菲娜闹僵，他的很多杂货还得指望酒馆这个稳定客户呢。
“你也是，管这么个店，还得操心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说到这，他甚至生出一点同情来。
“可不是嘛！”
塞拉菲娜立刻顺杆爬，表情更加愁苦:
“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开销，员工的薪水，食材的采购，设备的维护……哪一样不要钱？还得应付这种突发状况！我真是……”
她适时地打住，摇了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成功博取了奥姆的同情后，塞拉菲娜状似无意地拿起酒勺，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最便宜的麦酒，像是要借酒消愁般喝了一口，然后自然地问道：
“对了，奥姆，你刚才进来时说……觉得酒味有点淡？”
奥姆一愣，这才想起风波开始前的那点小疑惑。
他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奇怪的是，经过后院那场惊心动魄的臭气袭击，以及和塞拉菲娜这一番关于经营不易、债务缠身的对话后，他再品尝这酒……
嗯？味道似乎……醇厚了些？
难道真是之前被冷风吹麻了舌头，或者被那恐怖的臭味干扰了味觉？
他看着塞拉菲娜那副“我真的很艰难但依旧坚持经营”的表情，再想想她刚才主动提出的九九折，忽然觉得自已之前怀疑酒掺水有点过于小人之心了。
老板娘虽然抠门了点，但至少品质……大概也许可能……还是有底线……的吧？
“呃……没事了没事了。”
奥姆连忙摆手，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歉意:
“可能刚才真是我弄错了。这酒……嗯，喝着挺好的，够味！”
为了证明自已的话，他又仰头喝了一大口，仔细品了品，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是好酒！你们‘破晓之光’的品质还是有保证的！”
塞拉菲娜脸上露出了“你看我就说吧”的宽慰笑容，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混过去了。
看来诉苦博同情，对付奥姆这种爱贪点小便宜，但又软心肠的邻居，效果拔群。
奥姆将杯中最后一点酒液饮尽，感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驱散了刚才吸入臭气带来的些许不适。
他甚至觉得这杯有些物超所值。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
奥姆放下空杯子，拍了拍柜台:
“店里还得收拾收拾，但愿那味儿没飘太远。塞拉菲娜，下次进货记得给我算九九折啊！”
“放心，忘不了！”
塞拉菲娜保证道，笑容无比“真诚”。
奥姆点点头，裹紧棉袍，推开酒馆门，再次融入外面的风雪中。
走了几步，他下意识地咂咂嘴，回味着刚才那杯麦酒的滋味。
“奇怪……”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感觉……这一杯反而比之前的更好喝了？难道是吓唬一通之后，舌头变得更灵敏了？”
而酒馆内，塞拉菲娜看着奥姆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她转身，目光再次扫向还在努力演奏的费恩以及默默用法术净化空气的莉娅。
“都动作快点！”
她催促道:
“在天黑透之前，必须把这里恢复原样！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