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余波与新生机
硝烟散尽的青冥宗,在晨光中显露出满目疮痍。山门广场上,断裂的玄铁剑插在焦黑的石板中,残留的火焰灵力仍在袅袅升腾,与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交织成一股沉重的气息。幸存的弟子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有人跪在同伴的尸体旁无声落泪,有人用布巾擦拭着染血的法器,动作迟缓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坚韧。
林缚在丹堂的病榻上醒来时,窗外正飘着细雨。雨丝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将殿内的药香晕染得愈发浓郁。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左臂被缠着厚厚的绷带,背后的灼伤处传来阵阵刺痛,但体内的灵力却比战前更加凝练——混沌之力与五彩灵源珠的力量在沉睡中完成了更深层的融合,运转时竟带着一丝温润的生机。
“你醒了?”林悦端着药碗走进来,眼眶微红却难掩欣喜。她将药碗放在床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总算退了。玄风真人说,你这次能活下来,全靠灵源珠护住了心脉。”
林缚撑起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滑入喉咙,却让他精神一振。“外面情况如何?”
“赤焰宗退到了黑风岭以西,暂时没有动静。”林悦递过一块蜜饯,“我们伤亡……很重。三千弟子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凌苍长老断了一条手臂,王长老在重启阵法时耗尽灵力,已经闭关疗伤。”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赵轩哥在清理飞舟时,被残余的火焰符炸伤了腿,现在还不能下床。”
林缚沉默着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赵轩挥剑时的决绝,想起李瑶潜行时的矫捷,想起那些在烈火中倒下的陌生面孔——他们或许昨日还在演武场切磋,或许曾在丹堂外排队领过丹药,如今却已化作冰冷的尸体。
“李瑶呢?”
“她在清点战利品,这次缴获了赤焰宗不少火灵晶,器堂说能用来锻造新的法器。”林悦坐到床边,轻声道,“大家都说,若不是你最后那道剑气逼退了金丹修士,我们根本撑不到王长老回援。”
林缚摇了摇头。他忘不了李瑶冲向飞舟时的背影,忘不了赵轩替他挡下的那一掌,更忘不了玄风真人与赵鸿硬撼时喷出的鲜血。这场胜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休养三日后,林缚已能下床行走。他拄着拐杖来到演武场,只见幸存的弟子们正在重新列队。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数,队列显得稀疏,却比战前更加整齐。玄风真人站在高台上,虽面色憔悴,眼神却异常明亮。
“今日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庆功,而是为了铭记。”玄风真人的声音传遍全场,“铭记那些为宗门牺牲的弟兄,铭记我们为何而战——不是为了灵矿,不是为了恩怨,而是为了守护这方天地,守护我们修道的初心。”
他指向广场中央新立的石碑:“这上面会刻下所有牺牲弟子的名字,让后世子孙永远记得,曾有一群人用生命捍卫了青冥宗的荣耀。”
林缚望着那块空白的石碑,突然明白玄风真人的用意。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唯有铭记,才能让牺牲变得有意义。
接下来的日子,青冥宗进入了缓慢的恢复期。丹堂日夜不停地炼制疗伤丹药,器堂的铁匠们将缴获的火灵晶与玄铁融合,锻造成带着冰火双属性的法器。林缚伤愈后,主动请缨负责重建防御工事,他带着弟子们在天云峰与断魂崖之间开凿暗道,将五行幻御术的原理融入阵法,让原本只能防御的壁垒多了几分反击的威力。
这日,他正在检查新布下的“流转阵”——此阵能将敌人的攻击灵力转化为己用,是他结合混沌衍天诀与五行幻御术的新创。李瑶突然匆匆赶来,递给他一枚传讯符:“赤焰宗内部好像出事了,我们安插的眼线传回消息,赵鸿被人重伤,现在赤焰宗群龙无首。”
林缚捏碎传讯符,符纸上的字迹显示,赵鸿在撤退途中遭人伏击,《赤焰焚身诀》逆行,修为倒退至筑基期,而动手的人,疑似他的儿子赵烈。
“父子相残?”林缚眉头微皱,“这其中恐怕有蹊跷。”
“不管是真是假,这都是我们的机会。”李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玄风真人让你去宗主殿议事,说要趁赤焰宗内乱,夺回被占的灵矿。”
宗主殿内,气氛已不复战前的凝重。玄风真人正在查看灵矿的分布图,凌苍长老虽少了一条手臂,却精神矍铄,正与王长老讨论战术。见林缚进来,玄风真人示意他上前:“赤焰宗内乱是天赐良机,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赵烈能重伤其父,手段定然不简单。”
“我认为可以兵分两路。”林缚指着地图,“一路由长老带队,正面佯攻灵矿,吸引赤焰宗注意力;另一路由我带领精锐,潜入赤焰宗总坛,查清内乱的真相。若赵烈真有反心,或许能策反一部分不满他的弟子。”
凌苍长老点头:“此计可行,但潜入总坛太过危险,赤焰宗的‘焚天营’虽折损过半,仍有数十名金丹修士坐镇。”
“我有五彩灵源珠护体,可隐匿气息,寻常金丹修士未必能发现。”林缚语气坚定,“而且我在赤焰宗据点时,曾结识一名对赵鸿不满的弟子,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帮助。”
玄风真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你需带足够的人手,赵轩与李瑶随你同去,他们一个擅长近战,一个擅长隐匿,能助你一臂之力。”
三日后,林缚、赵轩与李瑶换上赤焰宗弟子的服饰,趁着夜色潜入赤焰宗的势力范围。赵轩的腿伤尚未痊愈,却执意同行,他拄着一根特制的玄铁拐杖,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当年我在断魂崖摔断三根肋骨,还不是照样斩了三名魔修。”
李瑶则将暗器囊藏在宽大的袖袍里,她的隐匿术已臻化境,行走在月光下,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我打探过,赤焰宗总坛的防御阵法在子时会有一炷香的松懈期,我们必须在那时混入。”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弟子,于子时抵达赤焰宗总坛外。这座依山而建的宗门笼罩在淡淡的火光中,主峰上的焚天殿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李瑶掐算着时间,在阵法光芒最黯淡的瞬间,打出三道隐匿符:“快走!”
穿过阵法屏障时,林缚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灵力擦着衣角飞过,他屏住呼吸,运转灵源珠的力量将气息压至最低。三人如同鬼魅般穿梭在赤焰宗的街巷中,沿途可见不少弟子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焦虑,显然内乱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外。林缚叩响门环,按照约定的暗号轻敲三下,停顿片刻,再敲两下。
院门很快打开,露出一张警惕的脸——正是林缚在据点结识的赤焰宗弟子陈默。他看到三人,眼中闪过惊讶,连忙将他们拉进院内:“你们怎么来了?现在总坛查得紧,到处都是赵烈的人。”
“我们想知道,赵鸿真的是被赵烈所伤?”林缚开门见山。
陈默关上院门,压低声音:“表面上是,但我亲眼看到,动手的是焚天营的副统领!那天赵鸿撤退归来,赵烈在殿内与其争执,副统领突然从后偷袭,赵烈不仅没阻止,反而下令封锁了焚天殿。”他顿了顿,眼中满是疑惑,“更奇怪的是,副统领出手时,我看到他袖口有一道黑色的蛇形印记。”
“黑色蛇形印记?”林缚心中一动,想起截获的情报中曾提到,赤焰宗与南方的“幽冥谷”素有往来,而幽冥谷的标志,正是黑色蛇形。
“看来赵烈是勾结了幽冥谷,想借刀杀人夺权。”赵轩冷声道,“这等狼子野心之辈,留着必成大患。”
李瑶突然指向窗外:“有人来了!”
四人迅速躲进内屋的暗格。片刻后,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赵烈的声音:“陈默,本少宗主知道你对父亲忠心,只要你说出那些反对我的老顽固名单,我可以饶你不死。”
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少宗主,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赵烈冷笑,“那你前日为何去看望被囚禁的长老?来人,给我搜!”
暗格外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林缚握紧墨影剑,准备随时出手。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那是赤焰宗遇袭的信号。赵烈骂了一声,带着人匆匆离去。
“是我们的人动手了。”李瑶松了口气,“玄风真人说,若我们遇袭,他会派人佯攻总坛外围。”
林缚却眉头紧锁:“不对,钟声是从焚天殿方向传来的,不像是外围遇袭。”他看向陈默,“焚天殿现在谁在看守?”
“是副统领带着幽冥谷的人,他们说要‘保护’赵鸿,实则是软禁。”陈默突然脸色大变,“难道是幽冥谷的人反水了?”
四人冲出暗格,朝着焚天殿跑去。沿途可见不少赤焰宗弟子朝着主峰涌去,议论声不绝于耳——“听说了吗?幽冥谷的人杀了副统领,抢走了宗主的《赤焰焚身诀》!”“赵烈带人去追了,现在总坛乱成一团!”
林缚心中豁然开朗:幽冥谷根本不是帮赵烈夺权,而是想趁机夺取赤焰宗的镇派功法,甚至吞并整个赤焰宗。赵烈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
“我们去焚天殿。”林缚当机立断,“赵鸿被软禁在那里,若能救下他,或许能让赤焰宗内乱加剧,我们也能趁机夺回灵矿。”
焚天殿外,守卫已被调去追击幽冥谷的人,只剩下两名重伤的弟子。林缚三人轻易将其制服,闯入殿内。只见赵鸿被铁链锁在石柱上,面色惨白,丹田处有一个焦黑的掌印,显然是被废了修为。
“是你?”赵鸿看到林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自嘲,“没想到我赵鸿纵横一生,最后竟要靠敌人活命。”
“我们不是来救你,是来做交易的。”林缚收起剑,“我们帮你夺回总坛,你将灵矿还给青冥宗,并承诺永不侵犯。”
赵鸿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先帮我杀了赵烈那个逆子,还有幽冥谷的杂碎!”
此时,殿外传来赵烈的怒吼:“陈默,你竟敢背叛我!”紧接着是兵刃碰撞声。林缚三人冲出殿外,只见陈默正与赵烈激战,虽节节败退,却死战不退。
“赵烈,你的靠山跑了,还不束手就擒?”林缚大喊一声,墨影剑直刺赵烈后心。赵烈回身抵挡,却被李瑶的暗器射中左肩,动作一滞。赵轩趁机挥出拐杖,玄铁杖带着劲风砸在赵烈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赵烈跪倒在地。
“我不甘心!”赵烈嘶吼着,想要引爆体内灵力自爆,却被林缚用混沌之力锁住经脉。
解决了赵烈,林缚让陈默召集忠于赵鸿的弟子,迅速控制了总坛。赵鸿虽被废了修为,却在赤焰宗威望仍在,不少弟子见他重掌大权,纷纷倒戈。
三日后,赤焰宗派人送来降书,承诺归还所有灵矿,并赔偿青冥宗大量资源。玄风真人率领弟子接收灵矿时,林缚站在矿洞前,看着那些熟悉的晶簇,突然想起最初被陷害时的场景。
“在想什么?”李瑶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刚开采出的灵石,灵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在想,或许战争从来不是目的。”林缚握紧灵石,“守护我们想守护的,才是。”
远处的青冥宗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丹堂的钟声随风传来,悠远而宁静。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这座古老的宗门如同破土的新芽,在废墟之上,迎来了新的生机。而林缚知道,他的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