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艾瑞斯欢呼一声，仿佛中了头奖。
夜鸢像是接到了什么无比艰巨又可怕的任务，紧张得手指都在哆嗦。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格温多琳，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灰色雾气——那雾气中蕴含的，不再是之前改变种族特征时那种相对温和的能量，而是带着一丝...令人本能不安的、属于亡者领域的冰冷与沉寂。
格温多琳全身瞬间绷紧，圣光本能地在体内流转，几乎要破体而出进行防御。但她死死压制住了，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悲壮表情。
灰色的雾气轻柔地笼罩了格温多琳。没有痛苦，没有不适，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被一层冰凉丝绸覆盖的感觉。雾气迅速渗透、改变。
几秒钟后，雾气散去。
仓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莉娜都忘了她的应该出声收取格温多琳整容经费了，嘴巴微微张开。
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那个圣洁高贵、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的光明圣女。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穿着磨损严重皮甲的女人。原本柔顺闪耀的铂金色长发变得干枯毛躁，夹杂着灰白，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她脸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陈旧''疤痕（虽然只是视觉幻象），其中一道斜斜划过左眼，让那只原本清澈的蓝眸显得阴鸷而锐利。皮肤变得粗糙蜡黄，嘴唇干裂而且上面还挂着两撇装饰性的胡子。最显眼的变化是她周身的气息——那股温暖纯净的光明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人勿近的阴冷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仿佛刚从某个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爬下来。她挺拔的身姿也变得微微内敛，像一把藏在破旧刀鞘里的凶刃。
格温多琳感觉到异样，猛地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和污渍、指关节粗大的手，绝不是她那双常年被圣光滋养、细腻白皙的手！
''镜...镜子！''她失声叫道，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格鲁克立刻狗腿地把一块稍大的镜子碎片举到她面前。
格温多琳看着镜中那张完全陌生、写满沧桑与狠厉的脸，尤其是那只被疤痕''毁''掉的阴鸷左眼，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
''......''光明圣女格温多琳，大脑彻底宕机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触感冰凉而''真实''。然后，她摸到了自己嘴边...似乎...似乎还有一颗微微突出的、带着点凶相的龅牙？！
''哇塞，你的造型真别致！''噗噜看着大变样的圣女，好奇地出言夸奖。
圣女的沉默，这一次不再是震耳欲聋，而是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茫然和一丝...对自己新形象的惊恐。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夜鸢——那腼腆内向的整容大师已经把自己彻底缩成了一团黑球，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过度惊吓而原地蒸发。
艾瑞斯强忍着爆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完美！夜鸢，你这手艺绝了！圣女大人...哦不，格温女士！您这形象，在'碎骨集市'绝对能横着走！您就是集市上最靓的...呃...'硬汉'妞！''
格温多琳终于从那巨大的视觉冲击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张被夜鸢精湛手艺塑造出的、线条粗犷、龅牙突出的''硬汉''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一路红到了耳尖，甚至盖过了夜鸢魔法伪装的古铜肤色。那红晕，如同熔岩在粗糙的岩石地表下奔涌，带着一种被强行塞进错误躯壳的愤怒和无处发泄的羞耻，其强度确实胜过任何已知的火焰魔法。
''艾！瑞！斯！''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无语和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还有你！夜鸢！这...这绝对不行！立刻！马上！给我改掉！我要一个...一个正常的！女性的！伪装！明白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完全忘记了所谓的''低调''原则。
在莉娜背后阴影中快缩成球的夜鸢猛地一颤，传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明...明白...格温多琳...大人...马上改...正常...女性...''她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迅速从地上弹起来，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重新凝聚起那团奇异的、能改变容貌的能量，开始覆盖在格温多琳脸上。
她这次小心翼翼地抹去了那两撇象征性的胡茬，粗犷的线条稍微柔和了一点点。在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试图在格温多琳的眼睑上添加一点极其淡雅的自然色眼影。
''等等！''莉娜清脆的声音立刻响起，她双手叉腰，像个监工，''夜鸢，你这'柔和'得也太敷衍了吧？只去掉胡子？不行不行！我莉娜带进'碎骨集市'的货...呃，我是说，我莉娜介绍的客人，怎么能这么素面朝天？再加点！眼影要那种...嗯...能让人在昏暗灯光下也一眼记住的！烟熏！对，哥特烟熏！神秘感十足，保证回头率！这服务升级了，得加钱！30枚金币！''
格温多琳：''......莉娜！我只是要正常！不是要当集市花魁！''
艾瑞斯在一旁被艾莉莎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努力不发出声音--免得真的把这位冷静的圣女点炸了。
夜鸢被莉娜的''要求''吓得手一抖，赶紧把那点淡雅眼影擦掉，换上了莉娜要求的、浓重得如同被人揍了两拳的烟熏妆。同时，她稍微调整了肤色的深浅参数，试图让那层古铜色显得更自然、更有光泽，而非像刚从矿井里爬出来。她还顺手在格温多琳脸颊上点了几个极其逼真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小雀斑。
''哦！完美！''莉娜眼睛一亮，指着格温多琳的脸颊，''看到没！这光泽！这健康的'劳作感'！还有这俏皮的雀斑！多么真实！多么有生活气息！一看就是常年在集市里摸爬滚打的厉害女人！这细节，这品质！绝对值50枚金币！夜鸢大师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格温多琳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夸张烟熏妆、带着''健康劳作感''雀斑的自己，眼前一黑，气得连脖子上的青筋（伪装出来的）都微微跳动起来，内心想着，''夜鸢快点结束吧，我好起来揍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