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地扫了一眼还在揉太阳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格温多琳,又瞥了瞥一脸''求财若渴''的莉娜和眨巴着大眼睛的噗噜,独眼里的恐惧被一种''赶紧说完赶紧滚蛋''的急迫取代。他猛地凑近桌子,身体几乎趴在桌面上,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又快又急,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音和漏风的嘶嘶声:
''听、听好了!就前天!月、月黑风高...呸,下弦月那天晚上!老子...我在'嚎叫峡'上头那块鹰嘴崖上猫着...''
他语速快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正、正打着盹儿呢,冷风一吹,给老子...给我...冻醒了!然后...就看见下边峡谷里,黑黢黢的,有一队人!走路没声儿,跟鬼似的!全是黑袍子!从头裹到脚,连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手里提着那种...那种惨绿惨绿的提灯,跟坟地里飘的鬼火一个色儿!渗人得很!''
老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独眼瞪得溜圆:''他们走得很急,但队形一点不乱!领头那个...手里捧着个东西!用黑布盖着,但是...他娘的盖不住啊!''
他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嘎吱!),声音因为震惊和不解而拔高了一点,随即又猛地压低,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在发光!不是鬼火灯那种绿!是...是光!是那种...那种...''他卡壳了,缺牙的嘴用力吸着气,浑浊的独眼里第一次透出一种超越恐惧的、近乎茫然的东西,仿佛看到了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景象。
''...干净的!对,干净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在他贫瘠词汇里最接近的词,带着一种乡下人看到稀世珍宝般的敬畏和困惑:''像...像冬天里刚化的雪水那么透亮!又像...像最上等的月光石磨碎了融在里面!可它比那些都...都暖和!''他笨拙地试图描述那神圣感带来的温暖冲击,这与他周遭的黑暗和黑袍的邪恶感形成了恐怖的对比。
''那光...柔和的!白生生的,可一点不刺眼,看着心里头...怪舒服的...''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表情,仿佛被自己说出的''舒服''二字吓到了,赶紧补充道:''可它又在那群鬼一样的黑袍子手里!还一闪一闪的,像...像颗活着的心在布底下跳!邪门!太他娘的邪门了!''神圣之物被亵渎者掌控的强烈反差带来的恐惧感,瞬间压倒了那光芒本身带来的片刻安宁。
他猛地喘了口气:''他们就是往西边去的!沿着'碎骨小径'!方向直指'嚎风隘口'!过了隘口就是啥?就是兽人狼崽子们的地盘——'霜狼之爪'领地!错不了!老子闭着眼睛都认得路!''
老疤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瞬间又怂了回去,语速再次飙升:''那、那东西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光明之泪',我也不确定,不过...能...能让那群藏头露尾的黑袍耗子这么小心护着,连夜赶路往狼窝里钻...天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把那玩意儿塞进狼崽子们的老巢?这...这他娘的是要糟蹋宝贝还是要干大事啊?!''他混乱地喊着,显然那晚神圣光芒与邪恶持有者并存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留下的只有更深的恐惧和不安。
他最后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格温多琳,攥着钱袋的手更紧了,身体微微后仰:''...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一句没藏!那地方邪性,你们要去...自求多福!钱货两讫!两讫了!赶紧...赶紧走吧!求你们了!''那眼神,充满了送走瘟神的迫切。
老疤那充满解脱和恐惧的''求你们了!''还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回荡,格温多琳已经像一尊被点燃了引信的圣光炮台,''噌''地站了起来,起身碰到的桌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桌子:嘎吱!嘎吱!为我花生!我裂开!)。
''走!''格温多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再待一秒我就真忍不住要净化点啥''的决绝。她甚至没再看老疤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染她身为''前''圣女的灵魂。夜鸢和艾莉莎这两个勉强还算正常的''被雇佣佣兵''(到底是雇佣为谁做事的呢,我也不知道喽,嘻嘻~~)早已默契地堵在了唯一的出口——那扇摇摇欲坠、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破木门两侧,手按在各自腰间的法杖和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门外可能存在的阴影,确保撤离路线畅通无阻。她们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两道残影,无声地宣告着:谁敢挡路?
艾瑞斯的身影在阴影中几乎完全溶解,只有一双在昏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证明她的存在。他像一缕无声的烟,率先飘出了门外,融入外面更深的夜色中,担任起斥候的角色,为这支即将高速移动的''恶势力天团''清扫前方障碍。
''霜狼之爪,碎骨小径,嚎风隘口,黑袍,发光体...''卡洛斯的羽毛笔飞快记录下这些关键信息,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他的笔记本,动作利落地将它塞回怀里,然后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他看向莉娜和噗噜的方向,那眼神无声地传达着:''扣钱警告解除,但下次莉娜你再压榨我,那么就超级加倍。''
莉娜接收到信号,瞬间心领神会(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等完成任务,甩掉格温多琳,看你小子怎么死!!)。
赛伦在读懂两个人之间的暗语后,贱兮兮地弹出一段意味深长的音符,算是记录下--有人要倒大霉了...
就在格温多琳的大长腿即将迈过门槛的瞬间,莉娜仿佛才想起老疤最后那句''友善''的提醒,立刻转过身,脸上瞬间绽放出职业奸商般灿烂(且虚假)的笑容,声音甜美得能滴出蜜来:
''哎呀呀,独眼老疤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还特意提醒我们狼崽子...呃,尊贵的霜月狼人战士们的'热情好客'!您放心!''她变戏法似的从噗噜那仿佛连接着四次元口袋的兜包里,唰地抽出一卷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亚麻绷带,又顺手从旁边还在手忙脚乱整理自己小破包的噗噜头上(噗噜:''哎哟!'')薅下来一小袋用粗布扎紧的、鼓鼓囊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莉娜晃了晃手里的绷带和种子袋,语气充满自信(且忽悠):''看见没?上好的止血绷带!还有高产耐寒的'北地麦'种子!这可是兽人...呃,尤其是那些威武的狼族战士们最需要的东西!寒冬的时候,谁不需要药品和粮食?我们,''她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商队头领,''诚信与丰收'商队(名字现编的),就是来雪中送炭的!保证他们见了我们,比见了亲妈还亲热!''
噗噜揉着被薅疼的脑袋,看着莉娜手里''属于''自己的种子袋,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小声抗议:''那是噗噜的创造发明材料...”但被格温多琳一个凌厉的眼刀扫过来,立刻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变成了一个乖巧的点头:''...能帮上忙,噗噜大人很开心!你们记得心怀感激哦!''
老疤抱着他那袋''卖命钱'',独眼呆滞地看着莉娜手里的''道具'',又看看莉娜那张写满''纯良无害、良心商人''的精灵脸,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只是从缺了牙的嘴里挤出几个字:''...死了别托梦给老子就行!快滚!''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地,格鲁克——这位存在感略低,伪装技术超烂、实力非常蹩脚,但忠诚可靠的跟班,已经走在众人末尾,用自己的身躯彻底堵住了老疤看向门口的视线。紧接着,只听''呼啦''一阵风响,房间瞬间空了。
疤看着散架的桌子,又低头看看怀里沉甸甸的钱袋,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所有关于这群瘟神的记忆都呼出去。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妈的...这年头,做点小生意...真他娘的玩命啊...''他决定,今晚就去酒馆喝个烂醉,顺便把什么''诚信与丰收商队''这个名字刻在心底的''打死也不能再交易''黑名单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