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终于抵达了嚎月谷。谷口嶙峋的岩石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人,谷内星星点点的火光却温暖而充满生机。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皮革的味道以及一种独特的、略带辛辣的植物气息,这是家的味道,属于兽人族部落的味道。
他们的归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战士们迎上来,看到碎牙长老空荡荡的袖管时,气氛瞬间凝重,但在长老沉稳的目光和简短的解释下,这份凝重化为了对勇士的敬意和对未来重建的坚定。而当他们看到担架上伤痕累累的艾瑞斯时,几位强壮的兽人妇女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赛伦和刀狼手中接过了担架。
''送去我的石庭。''碎牙长老用剩下的那只手挥了挥,''还有,立刻派人去请古尔达萨满,我们需要他的智慧与先祖的祝福。''
作为和第一次来时不受待见的''商人''身份完全天壤地别的待遇,这次艾瑞斯等人是以忠诚伙伴、勇猛战士的形象被众多兽人族战士簇拥着带到碎牙长老的石庭的,似乎是为了表达对勇士的尊重,一些狼人族将他们簇拥着带到地面都被打磨光滑的石庭中央,旁边燃烧着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四周散落着兽皮坐垫、磨刀石和一些未完成的骨雕作品,整个场景充满了粗犷的生活气息以及兽人族表示对勇士敬意的装潢。作为本次血狩中公认的最勇猛无畏的艾瑞斯则被安置在篝火旁最厚实的一张兽皮垫上。
没过多久,古尔达萨满就到了。这是一位年迈的兽人,驼着背,脸上涂满了代表不同灵魂与元素的彩色油彩,身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草药、细小的骨头、羽毛和叮当作响的小饰物。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但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着他内在隐藏着的智慧与力量。
''碎牙,''古尔达萨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摩擦石头,''狼群告诉我,你失去了手臂,但带回了荣耀和客人。''
''荣耀属于部落,客人需要你的帮助,老朋友。''碎牙长老侧身,让萨满看到艾瑞斯。
古尔达萨满凑近,仔细检查着艾瑞斯的伤口,鼻子抽动着,似乎在嗅闻伤口的气息。''嗯......奇怪,这是...黑暗的爪牙,带着黑暗能量的臭味。骨头没大事,但黑暗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伤口,让它难以愈合,带来持续的痛楚。需要净化,需要先祖的注视,需要生命的活力!''
他直起身,开始从身上的瓶瓶罐罐里往外掏东西:一罐粘稠的、散发着沼泽气息的绿色泥膏;一捆看起来干枯但异常坚韧的黑色草药;几颗像是某种生物牙齿的白色石子;还有一个木雕的、面目狰狞的小神像。
噗噜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挤开旁边的兽人战士,凑到最前面,好奇地盯着萨满的动作:''哇哦!原始的能量应用仪式?这是基于何种原理?草药的生物化学成分?还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振动频率?长老长老,需要数据记录仪吗?我可以提供精准的监测!保证比您这些......嗯......'天然仪器'要精确得多!''
古尔达萨满瞥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布置。他示意助手端来一盆清水,然后开始将黑色草药捣碎,混合进绿色泥膏里,嘴里念念有词,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兽人语祷文。
艾瑞斯看着那坨越来越可疑的混合物,脸色有点发白,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艾莉莎说:''我......我突然觉得我开始怀念我们的财务总监了,或者是夜鸢给我来一记带有死亡气息的灵魂安眠作为麻醉剂也好,最最差也得让我们的'商队'话事人格温多琳用圣光简单处理一下也挺好的呀......''
艾莉莎无奈地低声道:''忍一忍,艾瑞斯。这是兽人部落的礼仪和最高级别的治疗了,拒绝很不礼貌。而且圣光驱散黑暗效果虽好,但对肉体活力的激发确实不如这种自然仪式与先祖信仰结合的方式......大概吧。''她看着那坨泥膏,语气也有点不确定。
赛伦则抱着手臂,靠在岩壁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古尔达萨满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当萨满拿起一个绑着皮革、挂着几个小铜铃的手杖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仪式开始了。古尔达萨满将混合好的药膏厚厚地敷在艾瑞斯的伤口上,艾瑞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药膏先是冰凉刺骨,随即又变得像烙铁一样滚烫!
''嗷——!''一直都是臭脸高冷腹黑吐槽人设的艾瑞斯居然都没忍住而叫出了声。
''正常反应!生命在与死亡能量搏斗!''古尔达萨满高声宣布,然后他开始围绕篝火和艾瑞斯跳起一种步法奇特、充满力量的舞蹈,同时用力顿着手杖,上面的铜铃发出并非清脆、而是沉重又节奏混乱的''叮咚哐啷''声。
''咚!叮~哐!咚!哐哐~叮!''
这声音毫无旋律可言,粗暴地敲打着所有人的耳膜。其他兽人战士却纷纷露出肃穆甚至略带陶醉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噗噜捂着耳朵,大声抱怨:''噪音!这是纯粹的噪音!分贝过高,频率混乱,毫无信息熵可言!这怎么可能有治疗效果?除非是通过惊吓刺激肾上腺素分泌!长老!试试这个!''他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金属圆盘,上面布满了闪烁的小灯,''Mk.-II型''和谐''音频发生器!能发出最完美的白噪音和阿尔法波,安抚心灵,促进细胞再生!临床试验成功率高达......呃......10%!''
没人理他。古尔达萨满的舞蹈越来越快,铃声(或者说噪音)也越来越密集。
而此刻的赛伦,眉头紧锁,却不是因为这噪音难听。他的脑海中正在飞速运转:''这种节奏......毫无美感,甚至堪称灾难。但是......''他仔细观察着周围兽人战士的反应,他们似乎在这种杂乱的声音中反而更容易激动,血液流速加快,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但是,它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无序的冲击性。难道......兽人的狂化,并非需要优美的音乐,而是需要某种特定的、极具冲击力和感染力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