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自己也无法回答。关于自己的父母,他只留下模糊的温暖印象和胸口前的一枚奇特挂坠,关于血脉,长老卡里安则是讳莫如深。他只是知道自己和以前村落的伙伴们的不同,除了被他们当做''血脉不纯''的异类排斥意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不同所带来的其他具体影响。
''古尔达长老,''艾瑞斯最终诚恳地说,''关于我的血脉,我自己所知甚少。但您的药膏和祈福确实起到了作用,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他避开了直接回答,因为这确实是他现在暂时无法解答的谜题。
古尔达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哼了一声,不再追问。智慧的体现有时也在于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他转身从角落里又掏出一罐更加漆黑、气味更加惊心动魄的膏药:''既然恢复得快,那就再巩固一下!这罐'百年地穴百足虫千锤膏'给你,睡前涂上!保证你明天能跑去和那些小崽子们踢石头!''
艾瑞斯看着那罐仿佛有自己生命在蠕动的膏药,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兽人式的关怀,总是如此......沉重且味道十足(此刻,艾瑞斯再一次怀念起莉娜她们,就是不知道在另外一条路上''悠哉悠哉''寻找他们此行''真实目标''的莉娜会不会疯狂打喷嚏--一想二念三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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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庭外边缘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尘土飞扬,''嘿哈''的粗犷呼喝声与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这里便是临时开辟的练武场。而场中央的主角,赫然是身姿挺拔、金发耀眼的艾莉莎。
她并未穿着全套骑士甲胄,只是一身利落的皮质训练服,手中握着一把未开刃的训练长剑。然而她的姿态、眼神以及剑尖所指向的每一个角度,都流淌着千锤百炼的、近乎艺术的严谨与精准。
她的对手是十几个兽人少年组成的''兽人武装青年团''。这些半大的小子们,个个肌肉贲张,精力过剩,鼓囊囊的肌肉下好战因子沸腾着。他们此前对艾莉莎的态度,或多或少带着些兽人对''纤细''种族本能的轻视,以及一丝年轻雄性对美丽异性笨拙的、绝不肯承认的好奇。
直到艾莉莎用剑锋教他们做人。
一次切磋邀请,变成了一对三的指导战,然后迅速演变成了一对十的''教育''。兽人少年们嗷嗷叫着,凭借着一身蛮力和从父辈那里模仿来的粗浅战技,从四面八方发动冲锋。他们攻势凶猛,如同失控的狼群,脚步踏得大地咚咚作响。
然而艾莉莎就像是暴风眼中最宁静的那一点。她的脚步移动幅度极小,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沉重的扑击和势大力沉却略显笨拙的劈砍。她的训练剑化身为一道银色的游蛇,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点击、牵引、拨动。每一次轻巧的接触,都让一个兽人少年失去平衡,摔个四仰八叉,或者武器脱手飞出,伴随着一声懵逼的痛哼。
''力量分散!协同呢?''艾莉莎清冷的声音在尘土和呼喝声中异常清晰,''左侧三人,攻击节奏一致,等于将破绽同时暴露!右侧,你的劈砍意图太明显,呼吸都带出来了!记住,要学会和你们自己的肌肉对话,明白他们想使出什么样的攻击方式,用什么样的动作来反击对手!''
一个格外壮实的少年不服气地吼叫一声,再次猛扑上来,战斧(训练用的木斧)带着恶风拦腰横斩。艾莉莎甚至没有后退,只是微微侧身,训练剑的剑尖如同毒蜂般刺出,啪一声点在他手腕关节处。少年顿时惨叫一声,木斧脱手。艾莉莎的剑身顺势下拍,在他膝盖后方轻轻一磕,壮实的少年便轰然跪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鲁莽!全身都是破绽!''艾莉莎批评道,但眼中并无嘲讽,只有战士对技艺的纯粹苛求。
少年们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最初的轻视和笨拙的炫耀之心早已被砸进了土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羞愧、疼痛和越来越浓烈的崇拜的目光。他们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女子,她站在那里,气息都未曾紊乱,阳光洒在她的金发和剑上,仿佛她本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艾莉莎......大姐头!''最初被放倒的那个壮实少年,揉着发红的手腕,第一个瓮声瓮气地喊了出来,语气里充满了兽人认可强者时特有的直接与狂热。
''大姐头!''其他少年立刻跟着吼了起来,声音震天响,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
艾莉莎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热情的称号弄得怔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休息五分钟。然后练习步伐协同。谁再同手同脚,今晚负责给噗噜洗他的那些'实验器材'。''
少年们发出一阵哀嚎,但眼神却更加亮晶晶了,充满了战意。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尖锐、更加混乱的喧闹声如同失控的马车般冲入了练武场。
是噗噜!这个地精发明家不知何时挣脱了''监护'',并且成功拐带了一群数量惊人的兽人幼崽!这群小豆丁,身高只到青年团少年们的腰部,个个拖着鼻涕,穿着歪歪扭扭的小皮裙,手里拿着噗噜不知从哪里捣鼓来的''装备''——用破木片削成的可笑短剑、锅盖做的盾牌、甚至还有几个抱着明显尺寸过大的、沾满泥土的块根植物(疑似是从部落伙食房里顺出来的)。
噗噜自己则站在一个摇摇晃晃的、由几个破木箱垒成的''指挥台''上,头上歪戴着一个不知从哪个倒霉战士那里摸来的皮盔,盔檐都快盖到他兴奋得闪闪发光的眼睛了。他手里挥舞着一面用破布和树枝勉强绑成的、画着一个抽象爆炸图案的小旗子。
''冲锋!为了噗噜大人的金币与荣耀!我的童子军们!''噗噜尖声叫道,声音刺耳,''让这些脑子里长肌肉的大块头们看看,什么叫做智慧的降维打击!战术队形A!突击!''
能被这家伙拐骗的小兽人们显然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战术队形A'',但他们被噗噜极具煽动性的尖叫和眼前''强大''的武器彻底点燃了兴奋神经。他们立刻发出各种音调的、奶声奶气的咆哮和尖叫,毫无章法地迈动着小短腿,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朝着正在严肃练武的青年团阵地发起了''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