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身体里新生的力量如同奔涌的地下河,迅速冲刷着伤后的虚弱。不过两三日,他那本就强悍的体魄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橄榄色的皮肤下仿佛蕴藏着更胜从前的爆发力,甚至因祸得福,对体内血脉里流淌的、那像是融合了暗夜精灵阴影静谧与森林精灵蓬勃生机的特质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感知和掌控。嚎月峡谷的喧闹日常依旧——战士们的操练声、兽人自己互相争抢永不间断的打斗声、幼崽们追逐打闹的尖叫——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紧迫感,已悄然缠绕上核心的几人,与这片土地炽热的外表格格不入。
在一个午后,阳光被高耸的岩壁切割成锐利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烤肉的粗犷香气。趁着碎牙长老被一群精力过剩的年轻战士缠着指导摔跤技巧,古尔达萨满又沉浸在她的洞窟里,对着咕嘟冒泡的药罐和风干的奇异草药施展着古老秘仪,艾瑞斯、艾莉莎和赛伦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人群,聚集在峡谷深处一处僻静的风化岩柱群后面。几根巨大的石柱倾斜着相互依靠,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秘密议事点,粗粝的岩石投下深深的阴影,将远处的喧嚣有效地隔绝开来,只余下风吹过石缝的呜咽声。
艾莉莎率先开口,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声音压得很低,那双锐利的淡蓝色眸中闪烁着确信无疑的光芒:''艾瑞斯,赛伦,有件事我必须确认。那天血狩,最后击溃灾兽核心、为霜月狼人族三位护卫争取时间的那一箭,绝非凡品,甚至不像出自嚎月部落之手。''
艾瑞斯双臂交抱,目光一凝,示意她继续说。赛伦则懒洋洋地倚在另一根石柱上,但眼神里惯常的轻浮已收敛了许多,变得专注起来。
''那速度和精准度,超越了寻常的弓箭技艺。''艾莉莎语气笃定,仿佛在脑海中再次慢放了那惊鸿一瞥的轨迹,''箭矢破空时几乎没有声音,像一道融于阳光的暗影。还有箭簇上附带的、一种极其隐晦却能精准撕裂负面能量聚合点的波动……那种独特的能量签名,我非常熟悉。绝对是莉娜的'月吻'长弓和她的独门技艺,才能从那种不可思议的距离、以那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做到一击绝杀。''她顿了顿,强调道:''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那箭矢在命中前的一刹那,似乎有极其短暂的视觉扭曲,像是被一层薄薄的、流动的阴影巧妙地包裹了一层,完美地隐匿了其最致命的轨迹和来源——那绝对是夜鸢的手笔!她把亡灵魔法运用得如此精妙,将其伪装成了某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对污秽能量的自然反击,骗过了战场上绝大多数眼睛,甚至可能包括碎牙长老和那三位超强的护卫。''
赛伦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脸上浮现出那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取代了之前的玩味:''完全正确,我亲爱的艾莉莎。敏锐的观察力一如既往。我当时就感觉那一下干净利落得有点过分眼熟了,充满了某种'优雅的暴力'美学。除了我们那位追求箭术极致、还总喜欢用金钱压榨队友的莉娜小姐,以及那位能把亡灵魔法和灵魂之力玩得出神入化、堪称艺术家的夜鸢小姐,还能有谁?她们果然没有远离,一直在某个我们未能察觉的维度关注着局势,或者说,在必要的危急时刻,总能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
''这正是我担心的,也是我困惑的。''艾莉莎眉头紧蹙,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看起来极其……抽象的设备。它由几个锈迹斑斑的齿轮、一块光芒黯淡且内部有絮状物的劣质水晶、以及数根颜色各异、焊点粗糙得令人担忧的铜线勉强拼凑在一起,外面还用某种兽皮潦草地裹了几圈——这便是地精工程师噗噜引以为傲、为他们特制的''便携式跨地域加密通讯器''。单看卖相,它更像是一个失败的炼金产物或者某种部落孩童的玩具。
''我们进入嚎月谷后,最初几天还能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噪音地收到莉娜她们用这东西传回的讯息。''艾莉莎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的装置表面,仿佛怕稍微用力就会让它散架。''内容嘛……基本都是'一切安好,风景颇具原始风情,就是某个怕光的同伴抱怨紫外线指数超标,建议部落引进防晒技术'之类的、或者是'这里有大量发财的机会,金币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等着我们来采摘'充满她们个人风格的、凡尔赛式的报平安以及对金钱的执念。''
艾瑞斯忍不住哼了一声,嘴角扯动了一下:''听起来百分之百是莉娜会说的话,附带夜鸢模仿我的怯懦吐槽。符合她们的一贯风格。''
''但之后,大约从我们开始深入调查先祖战鼓分裂之事起,通讯就完全中断了。''艾莉莎的担忧溢于言表,''我之前也多次尝试过多次呼叫,调整频率,甚至把它对着不同的方向、举到高处,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我们一度严重怀疑她们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或者……只是单纯进入了这破玩意儿信号覆盖的绝对盲区——毕竟噗噜这东西的可靠性……''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对地精科技那狂野不稳定性的深切担忧和不信任。
''然而,转折点就在血狩最混乱、天地能量波动最剧烈的那天,''她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它,''她晃了晃手中的通讯器,''突然又短暂地活跃了一下!接收到了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是挤过了无数干扰的加密短频脉冲。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破译出来,内容非常简洁,甚至有些破碎:首先是重复了两次的'平安',然后是……'翡翠林','九尾狐','光明之泪线索更深','警惕',之后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直到现在。''
''翡翠林?疾风口中那个由九尾狐族统治的神秘领域?''艾瑞斯沉吟道,眉头锁紧,''难道说我们寻找的东西其实在那边?那些黑袍人竟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光明之泪的线索……果然,这一切看似分散的事件,最终都隐隐指向它。我们被老疤的情报误导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想现在的莉娜一定在计划任务结束后回去找那个给出虚假情报的老疤索要回'''她''的十五枚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