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低声嘟囔,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难怪之前每次通讯器传来的暗码破译出来,说起他们这边的情况,就感觉他们好像总是用一种刻意轻描淡写、实则炫耀的语气在敲击回复一样'哦,还好啦,就是路有点难走,风景嘛......也就一般般漂亮,顺便发现了点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现在完全能想象出那幅画面了:莉娜一边说着''一般般漂亮'',一边眼睛发光地记录着这片森林里所有''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的实际价值;卡洛斯为了打工还债,我们可怜的小学徒一边扛着可能装满宝藏的行囊,一边谄媚地附和补充''是啊,挺安静的,没什么麻烦'',完全无视了他们可能刚刚摆平了另一群觊觎这些''小玩意儿''的倒霉蛋。
''回首一下我们前往嚎月谷的路途......''艾莉莎心里对比着,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那边是实打实的风餐露宿、灾兽环伺、各种突发状况鸡飞狗跳。而卡洛斯和莉娜这边?虽然肯定也有危险,但这环境......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岁月静好''本好啊!对比之下,他们之前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倒霉蛋冒险者生存指南》了。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吐槽哪边更''凡尔赛''一些。
艾瑞斯不知何时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了队伍最前方,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般延伸出去,仔细探查着周围的宁静。这过分的美丽和安宁并未让他放松警惕,反而让他更加谨慎。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那样一个下马威般的警告之后。但他的探查反馈回来的,确实只有蓬勃的生命力和纯净的自然能量,没有任何明显的恶意或陷阱。
他瞥了一眼身后画风迥异的队友们:赛伦开始尝试用不接触的方式,调整角度,试图用他那个破旧的水晶镜片记录下这些''天价''花卉的影像,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构思着诗歌;噗噜已经试图用小网兜去捞溪水里发光的矿物质了,背包缝隙里塞满了各种颜色的叶片和花瓣;艾莉莎则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脸上带着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真是......一群可爱的麻烦精。''阴影中,传来他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但其中似乎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厌烦,反而掺杂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性的认命。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翡翠林内的光芒并未完全消失,那些发光的植物、苔藓和溪流开始散发出更加迷人的朦胧光晕,将森林映照得如同梦境。美得更加不真实。
队伍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进发,脚下的苔藓柔软而静谧,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周围只有溪流的潺潺声、偶尔不知名昆虫发出的空灵鸣叫,以及......赛伦压低声音的诗意赞叹、噗噜收集样本的细碎声响,以及艾瑞斯间歇性发出的、精准打击的冰冷警告。
宁静之下,潜藏着未知。但至少在此刻,这支小小的队伍,正以一种无比奇葩却又意外坚定的方式,行走在这片梦幻般的仙境之中,之前的阴霾似乎被暂时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吵吵闹闹、却又真实无比的凝聚力,支撑着他们继续共同前行。
汇合之路,布满了未知的荆棘,但或许,也会偶尔途经这样的仙境。
赛伦在这片美景仙境中已经完全进入了''艺术创作''的癫狂状态。他时而单膝跪地,一手抚胸,另一手伸向一丛冰晶蓝玫,眼神深情得能溺死一头壮硕的洞穴巨熊,嘴里念念有词:''哦!永恒之美的化身!请允许我这卑微的诗人,将您的冰清玉洁镌刻入不朽的诗篇......'';时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朵早已枯萎蔫巴、看样子是之前从某个路边摘的普通野花,用牙齿轻轻叼着,侧身倚靠在一棵发光树干上,调整着角度,试图让那朦胧的光晕为他打光,营造出一种''忧郁贵公子与自然交融''的氛围。
他的动作愈发夸张,甚至开始即兴跳起一种步伐轻旋、手臂舒展的优雅舞蹈,长袍的下摆扫过发光的苔藓,带起星星点点的流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整个翡翠林都是他专属的舞台和布景。
忽然,他一个滑步凑到紧绷着神经的艾瑞斯身边,压低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充满磁性魅力的气声问道:''嘿,我亲爱的暗影精灵伙伴,以你专业而冷酷的审美来判断,在如此绝美环境的加持下,如果我现在向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士表白示爱,成功的几率是不是会无限趋近于完美?这光影,这氛围,这如梦似幻的背景!简直是命运的馈赠!''
艾瑞斯头也没回,冰冷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幽暗井水:''成功率是否会提升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如果你再用你那种像是被沼泽毒藤绞坏了脖子的呻吟语调说话,并且继续用你浮夸的姿势去蹭那些可能价值连城、并且说不定有剧毒或者诅咒的花,你被打断腿的几率会立刻飙升到百分之百。需要我帮你计算一下是你能先吟唱完十四行诗,还是守护者的巴掌先把你拍进地里当肥料吗?又或者是你现在身上的这些零零散散能换几个铜板在见到莉娜时换来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
赛伦脸上的陶醉瞬间垮掉,他悻悻地直起身:''哦,艾瑞斯,我亲爱的朋友,你的语言就像你的匕首一样锋利,并且精准地戳破所有浪漫的泡泡。理解,我充分理解。''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摊手道,''毕竟,要求一位常年与阴影为伴、气质堪比北地冻土、审美取向大概率偏向于''如何高效无声地抹脖子''的男性暗影精灵来理解''美''的真谛,确实是我不切实际的奢望。你这是职业性的浪漫绝缘体啊!''
他果断放弃了从艾瑞斯这里寻求认同,目光一转,落在了正在稍后方警戒的艾莉莎身上。他立刻又堆起那副风流倜傥的笑容,凑了过去:''那么,我们美丽与智慧并存、勇气与力量化身的艾莉莎公主阁下,您的见解一定更为......''
''噌——!''
一声清越的金属嗡鸣打断了赛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