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的指尖猛地一颤,仿佛被那冰冷的、半熔化的金属烫伤。
那刻痕......即便被烟火熏燎,边缘因高温而扭曲模糊,但那独特的、由月桂叶环绕着光明圣杯的图案——这是光明教廷教皇亲自赐福,每一位圣女绝不离身的圣徽!
而这一枚,边缘那处细微的、独一无二的磕碰缺口,是她亲眼看过是格温多琳在之前找他们接受任务时和光明之泪的图纸一同出示过得那枚。绝不会错。
属于格温多琳的圣徽。
它此刻不应出现在这里,更不应以这种被遗弃、被几乎摧毁的姿态,陷于污秽的灰烬之中。圣徽之于圣女,如同剑之于骑士,是绝不容失的身份与信仰象征。除非......
那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停止呼吸。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依旧灼热的空气,而是从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角落疯狂涌出,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不得不将另一只手撑在滚烫的地面上才能稳住身体。
''不......''一个无声的气音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
''艾瑞斯!赛伦!你们快过来看这个!''艾莉莎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急促与惊惶,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几人立刻闻声围拢过来,脸上都带着询问的神色。
''这些...''艾莉莎举起那个刻有熟悉徽记的印章和那些特质皮囊,她的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这些物资!这些包装和容器!我绝对不会认错!是我们之前和格温多琳、莉娜她们一起,让格鲁克批量采购的!是我们需要用得上的补给品!她们...她们肯定来过这里!就在不久之前!''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朋友们确实途经此地,但这个发现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忧虑——她们是在这片区域遭受如此可怕毁灭之前安然离开的?还是...灾难降临时,她们恰好就在此地?!
就在这时,另一边更加仔细搜寻的赛伦也有了重大发现。他正蹲在一处相对完整的、似乎曾是某个小型祭坛或部落集会点的石台旁,眉头紧锁。他用随身携带的小镊子,极其小心地从石缝中夹起一些非常细微的、却闪烁着独特亮蓝灰色光泽的柔软绒毛碎片,以及一片略显焦黑卷曲、但边缘依旧能看出原本是纯白色的、坚硬而富有弹性的羽毛碎片。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甚至有些发白。他抬头看向围过来的众人,尤其是艾莉莎,声音干涩:''艾莉莎,你来看这个...还有这个...''他又用镊子指了指石台边缘一些几乎被灰烬与凝固的暗色物质掩盖的、用特殊矿物颜料绘制的、如今已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大致轮廓的飞鸟振翅图腾,''这种亮蓝色的绒羽,非常罕见,颜色纯净得像雨后的天空;还有这种白色硬羽,结构特殊,非常适合高速飞行...我记得非常非常清楚!当时莉娜她们带回来的那位走地鸡疾风身上的羽毛就和这里的绒毛碎片一模一样。''他咽了咽唾沫,''而且当时莉娜还特别给我们抱怨过,疾风那家伙虽然因为恐高坚决抗拒离开地面飞行,所以才被称为走地鸡,但是他跑地真得快,看起来像一道闪电!所以抓这位走地鸡小偷的时候才让她费了好一番功夫,就是因为这点,所以...额...你们懂得,我们亲爱的走地鸡疾风才会被莉娜压榨剥削成为她们那一队的向导。''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环顾这片广阔而破败的树屋群,声音因激动和不安而略微提高:''结合之前我们在林子外围发现的、卡洛斯那本从不离身的宝贝笔记本的残页...这里,这片聚居地,无论从建筑风格、残留的图腾,还是这些羽毛来看,这里极大概率就是那位疾风所属的雨燕兽人部族的家园!莉娜她们是被这位走地鸡向导带到了这里!''
推测到这里,一个更令人不安、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结论,赤裸裸地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中,冰冷而残酷。
但这里,这个本该提供庇护的兽人家园,却在他们到来后(或同时?)遭受了彻底的、灭顶般的灾难。
她们一定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前所未有、规模骇人的大麻烦。
所以,除了最初那支神秘出现、精准无比地帮助他们制服灾兽的箭矢(其来源依旧成谜,本来他们之前笃定一定是莉娜和夜鸢共同出手的,可是现场的战斗余烬让他们再次担心莉娜她们的安全),和随着箭矢到来的一点点简短的平安讯息,以及刚刚那三个行为古怪的黑袍人手中出现的、属于夜鸢的、绝不离身的骷髅挂坠,之后就再也无法用任何常规方式联系上她们了。所有的通讯联络都如同沉入死水,毫无回应。
一种沉重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沼泽淤泥,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越缠越紧,几乎令人窒息。之前的插科打诨和轻松气氛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恐怖、友人可能遭遇不测的沉重压力、焦灼的担忧与迅速蔓延的急切感。
噗噜更是吓得小脸煞白(虽然绿皮肤看不太出来),彻底熄了所有''报仇''和吹嘘的心思,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只想紧紧挨着队伍中最强壮的(在他看来)那个人,恨不得变成艾瑞斯影子的一部分,生怕落单就会被什么隐藏在焦炭阴影里的可怕敌人抓去,也变得和这里一样焦黑。
艾瑞斯的目光再次如同冰锥般扫过那些最为诡异的、呈现出紫黑色结晶化趋势的焦痕,他冰冷的声线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每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冰面上:''无论这里降临的是什么,都绝非寻常火焰或普通魔法。那三个黑袍人出现在此地,绝非偶然。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指使者,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敌是友?莉娜、格温多琳、夜鸢、卡洛斯,他们现在又到底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一系列沉重得如同山峦的问题,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他们站在一片废墟与灰烬之中,脚下踩着的可能是朋友曾经的足迹,呼吸着的是死亡与毁灭的气息,寻找着渺茫的线索,却也仿佛正一步步踏入更深的、迷雾重重且危机四伏的未知深渊。前路仿佛被浓密的黑烟与未知的恶意所笼罩,每前进一步,都可能离真相更近,也可能离致命的危险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