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的手臂肌肉因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噗噜的心脏在他掌下疯狂地跳动,如同受惊的雀鸟。地精的绿皮肤上沁出了冰冷的汗珠,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死死盯着洞口的方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怪物冲破那层薄弱的遮蔽。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咯''声,在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他们......不、不一定能发现我们吧?''噗噜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这里......很隐蔽......我、我们躲得很好......''
艾莉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极度的戒备中分出一丝心神来安抚队伍里最胆小的成员。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洞口,但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噗噜。就算他们真的找到了这里,''她握紧了剑柄,指节泛白,''我们也一定会战斗到底。相信我。''
她的声音像是一块投入激流中的磐石,短暂地稳住了地精几乎崩溃的情绪。然而,就在噗噜稍微喘了口气的瞬间,一个低沉而带着明显怨念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响起,那是艾瑞斯,他依旧维持着压制噗噜的姿势,嘴唇几乎没动,声音细微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同伴耳中:
''(如果还能重来,那我一定不要接任何任务,每次接的任务赚的佣金都不够治疗的,而且任务还会自己进化,现在都进化到要和吞掉圣物力量的疯子对战了......)''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现实绝望感的腹黑吐槽,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弥漫在洞穴中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绝望氛围。艾莉莎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又强行忍住,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连紧张得快要晕过去的噗噜,那''咯咯''的打颤声都诡异地停顿了一瞬。赛伦搭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放松,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是啊,这任务确实''进化''得有点离谱了。
就在这内部情绪微妙起伏的当口,洞穴外的声响也发生了变化。
那窸窸窣窣的搜索声,在靠近他们藏身洞穴入口附近徘徊了一阵后,似乎并没有发现那块巧妙伪装的岩石后面别有洞天。那甜腻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点挫败:''唔......看来真的不在这边?再去那边岩壁下面看看好了,说不定有缝隙或者攀爬的痕迹。''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几句模糊的交谈(似乎是她(他)的同伴在回应),开始朝着与他们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移动。声音渐行渐远,那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也随之一点点减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那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发现的致命危机,暂时过去了。
洞穴内的四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那脚步声和交谈声彻底消失在远方,被风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所取代。
死里逃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而来。艾瑞斯终于松开了对噗噜的压制,踉跄着向后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艾莉莎也缓缓将长剑归鞘,但她的手依然按在剑柄上,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半分。赛伦整个人几乎虚脱,鲁特琴被他抱在怀里,像是寻求安慰般。而噗噜,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才那几个瞬间已经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寂静重新笼罩了洞穴,但这一次,是带着余悸的寂静。
''暂时......安全了?''赛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试探性地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一个微弱而干涩的音符,仿佛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只是暂时。''艾莉莎低声道,她走到洞口附近,透过岩石的缝隙向外谨慎地观察着。''他们没走远,可能还在附近徘徊。而且......''她顿了顿,回头看向其他人,脸色凝重,''他们提到了'影蛇',知道我们和影蛇交过手,甚至知道我们有人受伤。这说明他们对情况很了解。''
艾瑞斯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解?恐怕不止是了解。我怀疑影蛇的伏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是一伙的。那声音听着年轻,但谁知道是不是伪装。''他想起了影蛇成员那些诡异莫测的手段,心底一阵发寒。''能跟影蛇扯上关系的,绝不会是什么善茬。我们现在的状态......''他扫视了一圈伤痕累累的同伴,以及所剩无几的补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
噗噜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嘟囔:''那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吗?食物和水......''他没有说下去,但生存的压力比外面的搜索者更现实地压迫着他们。
艾莉莎沉默了片刻。作为实际行动的执行者,她必须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个洞穴虽然隐蔽,但并非久留之地。外面的人一旦扩大搜索范围,或者有更厉害的追踪手段,我们很可能被发现。而且我们的补给支撑不了几天。''
''你的意思是,主动离开?''赛伦皱起眉,''外面可能还有至少三个敌人,状态不明,我们......''他看了一眼艾瑞斯包扎着的伤口和自己断弦的鲁特琴,顺便指了指自己的头,意思很明显,失去武器和精神力见底的自己现在只能给大家唱唱小曲助助兴了-_-。
''我知道风险很大。''艾莉莎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的脸,''但留在这里的风险同样大,甚至是慢性死亡。我们需要寻找机会,要么突围,要么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躲藏,或者......如果能搞清楚外面那些人的确切目的和实力,或许还有转机。''她看向艾瑞斯,''你的暗影能量恢复了吗?还能用吗?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
艾瑞斯苦笑一下:''能量耗得太多了,剩余的话最多再支撑几分钟,而且隐匿效果科能会大打折扣。''
''几分钟......也够了。''艾莉莎眼神坚定起来,''我们需要有人去侦察一下。确认他们的人数和位置,最好能偷听到一些信息。赛伦,你的精神力最敏锐,留在洞口监听远距离的动静。艾瑞斯,你和我,等天色再暗一些,利用你那道具残存的效果,出去探一探。''
艾瑞斯张了张嘴,想再次吐槽这该死的任务但看到艾莉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噗噜充满依赖(虽然是害怕的依赖)的目光,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认命般地无奈捂着额头点了点头。''......知道了。
赛伦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体贴近岩壁,专注地倾听感受着外面的风声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