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进。他们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选择了一条更隐蔽、也更难走的路线,沿着地势稍高的坡脊移动,希望能获得更好的视野。
又前行了约莫半小时,夜色更深,月光被稀薄的云层遮挡,只有星子洒下微弱的光辉。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停下来休息时,艾莉莎突然猛地蹲下身,同时向后挥手示意。艾瑞斯立刻伏低身体,心脏骤然收紧。
在前方下方不远处的谷地中,一点橘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跃动——是篝火!
他们如同夜行的蜥蜴,借助岩石和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下匍匐靠近。随着距离拉近,篝火旁的情景逐渐清晰。
那里有三个人影。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并非是和影蛇他们一伙的家伙。围坐在篝火旁的从外表身形看上去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厚重的皮甲,背着一面几乎和他等高的巨盾,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另一个男子则显得瘦削一些,穿着便于活动的暗色服饰,脸上带着半截面具,只露出锐利的双眼和下巴,腰间的皮套上插满了各种型号的飞刀和短刺,此刻正拿着一块磨石,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一柄匕首的锋刃。
而第三位,则是那位身形修长、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从体态看酷似女子。
就在艾瑞斯和艾莉莎屏息观察时,那个魁梧如山的身影动了动,他拿起脚边一个硕大的水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
''啊——''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清脆、甜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沁入心脾的柔美甜糯娃娃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舒服多了!追着那群家伙赶了一天的路,骨头都要散架啦。幸好今晚月色不错,能找到这么个避风的地方生火。''
这声音......?!
艾瑞斯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瞬间涌向了头顶,又猛地冻结。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面容刚毅、下颌似乎还有一道狰狞伤疤的巨盾战士!那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形象,与这甜美得如同蜜糖、甚至带着点少女般娇憨的嗓音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极致反差。艾瑞斯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周身维系隐匿的暗影能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差点当场失控溃散!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强大的意志力,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拼命将几乎逸散的能量重新收束、压制成薄薄的帷幕。他感到身旁艾莉莎的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显然受到的冲击不比他小。
篝火旁,那甜美软糯的嗓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抱怨,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觉得讨厌,只是那声音与形象的错位感强烈到令人头皮发麻:''嘿,克尔,别磨蹭了,快把干粮拿出来分分,饿死我了。''魁梧战士——弗里克——转向那个戴着半截面具的同伴,用那副甜糯的嗓子催促着。
被称作''克尔''的瘦削男子头也没抬,只是从身旁的行囊里取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和硬面包,精准地抛给弗里克一块,另一块则递向坐在稍远处的黑袍人。
直到这时,艾瑞斯和艾莉莎才勉强从弗里克带来的震撼中抽出些许注意力,投向那个一直安静待在火光边缘阴影里的黑袍人——洛娜。她接过克尔抛来的食物,微微点头示意,动作轻缓优雅。她并没有立刻进食,只是将食物放在膝上,双手交叠,兜帽低垂,遮住了全部面容,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尖。
''谢啦,克尔。''弗里克接过肉干,用与他体型相称的、豪迈的动作大口咬下,咀嚼肌有力地鼓动着,但随之出口的依旧是那把让人心神摇曳的甜嗓,''洛娜,你也吃点东西,别老是缩在影子里,出来烤烤火嘛,晚上风凉。''他对黑袍女子说道,语气熟稔而带着自然的关切,尽管这关切由他这副尊荣和嗓音表达出来,总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名叫洛娜的黑袍女子闻言,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兜帽的阴影随之晃动。她没有说话,交叠的双手手指纤细苍白,在黑袍的映衬下,如同幽谷中的兰草。
''由她去吧,弗里克。''克尔终于停下了打磨匕首的动作,将匕首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精准地插回腰间的皮套,''她喜欢安静。''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与弗里克的甜糯形成了鲜明而正常的对比,倒是符合他精干利落的外形。
''还有,别忘了我们提醒过你,能肢体表达就尽量肢体表达,少说话....''看起来,似乎对于自己这位同伴极具反差的嗓音和形象同样也很无语。
弗里克三两口吃完肉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满足地叹了口气,那甜美的声线带着显而易见的烦恼:''说起来,这趟活儿可真够折腾人的。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找那劳什子光明之泪?老大他们什么的,连个具体方位都不给清楚,只说了个大概区域,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光明之泪!
艾莉莎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屏住了一瞬,艾瑞斯也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家伙果然目标和他们一致...
克尔抬起眼皮,瞥了弗里克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少抱怨,多做事。老大怎么说,长老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就够了。何况......''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周围沉沉的夜色,''寻找那样东西,本就是我们的本行。''
''我知道,就是随便说说嘛,''弗里克用他那把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嘟囔着,配合着他庞大的身躯倚靠巨盾的动作,显得格外有冲击力,''就是这地方感觉怪阴森的,从下午开始,我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似的。''他说着,还配合地缩了缩脖子,这姿态由他做出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剧效果,但在此时的艾瑞斯和艾莉莎看来,却只感到一阵寒意——这家伙的感知如此敏锐?
克尔冷哼一声:''是你非要带来的盾牌太显眼了,走到哪里都像个移动的灯塔。''他虽然嘴上讽刺,但眼神再次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显然并未完全忽视同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