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张大了嘴巴,看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噗噜,一时间忘了身上的疼痛。艾莉莎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思索的光芒。赛伦则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带着赞许和希望的微笑。
''瞧,我说什么来着?''赛伦用他那种恢复了几分活力的油滑腔调说道,''混沌的头脑,在绝境中总能绽放出最意想不到的‘恶之花’......啊不,是'希望之花'!干得漂亮,我们伟大的噗噜大人!''
噗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激动和责任感。他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自己的工具背包和空间戒指里胡乱翻找,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需要的材料分量。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在这个充满无力和绝望的洞穴里,重新被点燃了。而点燃它的,正是队伍里最怯懦、胆小的地精,和他那颗在高压下被迫高速运转的、''混沌''而充满创造力的头脑。
噗噜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了个地精。
在直面战斗危险时那个瑟缩胆怯、说话都带着颤音的小地精消失了。此刻的他,蹲在地上,周围散落着从工具包和空间戒指里倒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锈蚀的齿轮、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芒的水晶碎片、几罐颜色可疑的粘稠液体、一卷缠得乱七八糟的铜线,甚至还有一个像是从某个玩具上拆下来的发条装置。
他的动作不再是犹豫和笨拙,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行云流水般的精准。那双在危险来临时总是躲闪着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紧紧盯着手中的零件,闪烁着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他的手指,短小而粗糙,此刻却灵活得不可思议,飞快地捻起一个微小的螺丝,用一个造型奇特的扳手将其拧紧在一块覆盖着绿色锈斑的金属板上,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他嘴里念念有词,不再是之前那恐惧的嘟囔,而是快速而低沉的计算和推理:''......能量逆流节点需要非对称传导,对,用那个特殊矿石核心的碎片......稳定性?啊哈,用粘性能量胶体,虽然偶尔会放个烟花,但聚焦效果一流......收束端口必须够大,才能容纳溢出的混乱波动,顺便还能当个喇叭用,完美!''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偶尔,他会突然停下,歪着头,耳朵因为专注而微微抖动,然后猛地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投入到工作中去。那种专注,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掌控力,是艾瑞斯、艾莉莎和赛伦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此刻的噗噜,不再是队伍的毒瘤,而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一位沉浸在自己创造王国里的、癫狂而又伟大的地精工程学大师。
赛伦靠在一块石头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眼睛里重新闪烁起戏谑的光芒。他看着噗噜,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如同吟游诗人歌颂传奇般的腔调开始配合演奏:
''看呐!诸位!这个就叫专业!见证这历史的时刻!''他张开手臂,尽管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咧了咧嘴,但语气依旧饱满,''在这绝望的深渊,智慧的火花正在这双......呃......沾满油污的巧手中绽放!注意他那坚定的眼神,那是看透了能量本质的睿智!注意他那迅捷的手法,那是千锤百炼的技艺结晶!我们眼前的,不是噗噜,是地精工程学史上即将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噗噜大师!''
噗噜正试图将一根过热的铜管塞进一个明显小了一号的接口,闻言手一抖,铜管''噗''地一声冒出一股黑烟,差点烫到他的鼻子。他有些兴奋地抬头看了一眼赛伦,咕哝道:''赛伦,你说的对,你看,而且伟大的噗噜大人其实还可以这样......更简单的操作...''
''谦虚!何等高尚的品德!''赛伦立刻接上,仿佛噗噜的自吹自擂也是大师风范的一部分,''真正的天才总是如此内敛!继续吧,大师,无需在意凡人的赞歌,将您的智慧转化为现实的奇迹吧!''
艾瑞斯张大的嘴巴一直没能完全合上,只不过之前是因为震惊于噗噜的提议,现在则是震惊于眼前这极富冲击力的创作过程(以及那不断冒出的黑烟和偶尔迸发的火星)。他身上的疼痛似乎都被这诡异的景象暂时压制了,他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艾莉莎说:''我说......艾莉莎,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先把我们自己给炸上天吗?你看那罐绿色的东西,它好像在冒泡!还有那个......看起来像是从哪个儿童玩具上拆下来的发条青蛙,它真的能用在'能量逆向转化'这么......高端的事情上?''
艾莉莎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噗噜身上,她的眼中除了思索,更多了一份欣赏和鼓励。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艾瑞斯,相信他。你看他的眼睛。''
艾瑞斯依言看去,看到了噗噜那双完全沉浸在创造中的、闪烁着纯粹智慧火焰的眼睛。那确实不是平日里的噗噜会有的眼神。
''或许真的和这家伙说的一样,在地精一族,或者更直白得说,在工程学上,''艾莉莎继续说,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噗噜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天赋。也许过程看起来......有些惊险,但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噗噜,需要帮忙递什么东西吗?''
噗噜正用一把钳子用力扳着一块扭曲的金属板,闻言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更多的是油污),露出一个有些羞涩但又充满兴奋的笑容:''啊,谢谢艾莉莎!暂时不用!就快好了!最后一个步骤......能量聚焦与美学整合!''
他说着,拿起那个发条玩具,用力拧了几圈,然后''咔哒''一声塞进了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由各种破烂零件强行组合在一起的''仪器''顶端。那仪器看起来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由生锈金属、闪烁水晶和彩色电线构成的抽象雕塑,或者说,一个随时可能散架的垃圾堆。顶端的发条玩具开始''咔哒咔哒''地转动起来,带动着一个小小的、画着笑脸的金属片不规则地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