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将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眸:''无论前路如何,我们只能前进。''
噗噜打了个哆嗦,毫不引人注目地默默退至众人身后,小声抱怨:''唉,刚从一个麻烦里出来,又要面对新的麻烦……噗噜大人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实验发大财啊……''
艾瑞斯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少废话了,地精!想安稳?等我们把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再说吧!现在,找个能避风的地方扎营,我可不想在野地里被淋成落汤鸡!''
小队再次启程,在逐渐强劲的寒风中,向着远方隐约可见的一片可以避风的山崖走去。他们身后,幽深的树林入口如同巨兽的嘴巴,缓缓闭合在暮色与荒草之中。
而那块引发了一系列变故的''光明之泪''碎片...额...的碎片,正安静地躺在艾莉莎的戒指里,如同黑暗中一颗微弱的星辰,其命运,已然与这四位截然不同的冒险者紧密相连。
远方的暮色如泼墨般浸染天际,最后一缕光明被贪婪的黑暗吞噬。寒风在广袤的丛林散乱的枝丫中肆无忌惮地呼啸,像无数无形的冰冷手指,试图钻入艾瑞斯他们衣甲的每一个缝隙。幸运的是,他们找到的这处山崖凹陷,如同一位沉默而可靠的巨人,用它宽阔的岩石胸膛,为他们构筑了一个相对安稳的避风港。岩壁上方突兀地探出一块巨石,恰好挡住了大部分自上空席卷而下的寒流与可能飘落的雪花,只在入口处留下一些迂回的气流,吹得那堆小小的篝火明明灭灭,投下摇曳跳动的影子。
赛伦几乎是把自己''卸货''一样重重地放在了靠近岩壁、最是干燥温暖的一块地面上,为了回收能量贡献出大量精神力后极度疲惫沉重的身体居然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长长地、极其夸张地舒了一口气,那声音响得几乎要压过风声和火苗的噼啪声,仿佛要将全身的疲惫、紧张和抱怨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然后,他抬起一只手,用一种刻意模仿艾瑞斯那随时都能精准找到槽点、充满无奈和毒舌的腔调,拿腔拿调地说道:''啊——!赞美一切值得赞美的神明,感谢这块救了命的大石头!终于!终于可以把这身快要冻僵的骨头放在不是马背也不是敌人刀锋前面的地方了!我说,这该不会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不会我们刚坐下,屁股还没把这地儿捂热乎,就又有什么不长眼的魔兽、或者那群阴魂不散的追兵,嗷嗷叫着'把碎片交出来'然后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吧?''
话音刚落,三道目光如同三支无形的利箭,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寒意和谴责。
艾莉莎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头,她只是从兜帽形成的深邃阴影下,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眼神清冷如万年冰湖深处的水,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能让灵魂震慑的威力,仿佛在无声地传达:''闭嘴吧,骚包。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用长剑给你这家伙剔剔牙,让你彻底闭嘴。''
噗噜正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个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空间的、鼓鼓囊囊的小背包里,掏出一个干巴巴、黑乎乎、完全无法分辨原材料是什么的块状物(他称之为''高能营养压缩饼''),闻言手猛地一抖,那块''饼干''险之又险地在火堆边缘打了个转,差点就英勇就义。他惊恐地瞪圆了那双眼睛,先是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赛伦的话真能召来什么东西似的,然后才对着赛伦做了个极其夸张、几乎把脸颊肌肉都扭曲了的''噤声''手势,嘴唇飞快地无声翕动,看口型是:''闭嘴啊!你这个乌鸦嘴吟游诗人!坏运气都是你喊来的!''
而艾瑞斯,反应最为直接高效。他甚至懒得浪费口舌,只是顺手从脚边捡起一小块边缘还算圆润的石子,手腕一抖,看也不看就精准地丢向赛伦的额头。
''哎哟!''赛伦捂住被击中的地方,那里立刻泛起一小块红印,他委屈地大叫,''干嘛?我学你说话而已嘛!这不是看你平时都这么'鼓舞士气'的吗?''
''就是因为学我说话才更欠揍!''艾瑞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立旗招怪的废话!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赛伦!要是真被你这张破嘴喊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东西,我第一个把你捆起来丢出去当诱饵兼缓冲垫!''
赛伦委屈地撇撇嘴,像个小媳妇一样小声嘀咕:''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暴力狂,没天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缩了缩脖子,把后面可能更''招怪''的抱怨咽回了肚子里,双手抱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这短暂的''和平''刚刚降临之际,噗噜动了。他像一只嗅到油腥味的老鼠,灵活地拍了拍自己本身就脏乱到灰尘都已经算是这上面最干净的装饰物的外套,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谄媚、几乎能腻死苍蝇的笑容,搓着那双指甲缝里还带着不明污渍的小手,迈着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迫不及待的小短腿,小心翼翼地凑到正在闭目养神、仿佛在尝试自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艾莉莎身边。
''那个......尊敬而美丽、强大又智慧的艾莉莎公主......''噗噜的声音甜得发腻,与他平时抱怨逃命时那尖细聒噪的嗓音或者是捣乱疯癫大吵大闹的嗓音完全判若两人,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讨好的意味,''您看,这漫漫长夜,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前路更是吉凶未卜。噗噜大人......哦不,是我,您最忠诚、最可靠的伙伴噗噜,实在是内心焦虑,万分担忧您的安危,以及我们未来旅程的顺利与......呃,收益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艾莉莎眼皮都没动一下,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嗯?'',算是给了这位帮助他们找到'光明之泪'碎片的碎片的大功臣一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