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重物撞在木栅栏上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颤。侍从官猛地顶上去,长枪死死抵住栅栏,嗓子吼得发哑:“顶住!枪尖朝外!这玩意儿冲进来,咱们全得死!管他是怪物还是魔物,谁退谁先死!”
私兵们被吼得一激灵,胡乱举着枪往前刺探——下一秒,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像腐烂的尸体混着沼泽的腥气,呛得人直犯恶心。刚吸了两口,几个私兵突然浑身抽搐,脸涨成青紫色,嘴里“咕嘟咕嘟”冒黑水,直挺挺倒在地上,手脚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黑暗里,有人把长枪往回拉,枪尖上挂着的绿色粘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白烟,连冻土都被蚀出小坑。
“怪、怪物啊!”一个年轻私兵抖得像筛糠,枪杆“哐当”掉在地上,扭头就想跑。
“砰!”
一把长刀直接劈在他腿弯,私兵惨叫着跪倒在地。督察官提着刀,眼神冷得像冰:“谁敢退?这刀下一个砍的就是他!快!扯布蘸尿捂口鼻!这雾有毒!”
私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扯下衣襟,往上面撒尿捂在脸上,总算勉强挡住了毒气。
而营地中央的马车里,机械神甫看着这一切,面罩下传出“咯咯”的电流笑声:“不错,这群私兵的反应比帝国正规军还快,防护手段也够野。”
“别感慨了。”生物神甫的声音黏腻得像蛛网,“135,发探照炮,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机械神甫抬手,右臂的金属外壳“咔嗒”弹开,一根小臂粗的炮管升了起来——下一秒,火光窜起,炮弹拖着白光冲上夜空,“轰”的一声炸开!
刺眼的白光像白昼降临,瞬间照亮了营地四周——密密麻麻的绿魔人,深绿色的皮肤在白光下泛着油光,尖牙上挂着血肉,绿幽幽的眼睛里全是疯狂。更吓人的是,白光一照,他们的皮肤竟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疼得尖叫着往黑暗里钻。
“呵,不过是群怕光的绿皮杂碎。”机械神甫收了炮管,电流声里满是不屑,“无聊。”
安格里老爷子见状,立刻对侍从下令:“趁白光没散,放燃烧弹!把营地周围清出一片火带!”
“是!”
炮声接连响起,燃烧弹砸在地上,火焰“腾”地窜起,连成一片火墙。那些没跑远的绿魔人,瞬间被火焰裹住,惨叫声响彻荒原,很快就没了声息。
营地内,力工们瘫在地上,一个个面无人色。小力盯着地上的绿粘液,眼神发直——儿时母亲讲的鬼故事突然涌上心头:“尖牙利齿,全身发黑,是混沌恶魔,晚上乱跑会被抓去吃掉……”
他刚想尖叫,就被一只又臭又糙的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老何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想被卫兵砍头?”
小力拼命点头,老何才松开手。他刚喘口气,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疯了似的喊:“是恶魔!是混沌!我不干了!我要回去!”
十几个力工跟着起哄,刚要往营地外冲,就被赶来的家族卫兵一刀一个砍翻在地,鲜血溅了满地。
“都闭嘴!”督察官提着滴血的刀,吼声震耳,“家主说了,那只是亚人种,不是恶魔!今晚休整,明天正午出发!再敢造谣生事,这几个人就是下场!”
武力镇压下,没人敢再吭声,但窃窃私语却没停。小力、老何和几个力工又堆起稻草,点燃篝火,火光照着每个人脸上的恐惧。
“咱们跑吧!”狗二凑过来,声音发颤,“那肯定是混沌恶魔!你看那眼睛、那粘液,还有私兵倒下去的样子,分明是中了巫术!再往东走,咱们都得死!”
“就是!安格里老爷子是想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另一个力工附和道。
小力也跟着点头:“对,咱们跑吧……”
“跑?”老何冷笑一声,往火里丢了根稻草,“现在跑出去,荒原上全是绿魔人,你们就是活靶子。”
“那也比死在远东强!”狗二急了,“我不管,今晚我就跑!”
老何没再劝,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
天亮时,鱼肚白刚染上天空,众人就发现狗二不见了——没人知道他跑去了哪里,也没人再见过他。
商队继续东行,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远东是魔窟”“安格里家族要害死所有人”的谣言越传越凶,每天都有力工偷偷跑路,连几个侍从官都动了心思,却被老爷子用铁腕镇压,砍了两个带头的,才算暂时稳住局面。
人越来越少,可商队的货物却一件没少——有人想趁乱偷拿,全被卫兵当场砍翻。更奇怪的是,自从那晚的绿魔人袭击后,就再没出过事,仿佛那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某天深夜,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出营帐,怀里揣着几袋偷来的粮食,正要往荒原里钻。
“去哪儿啊?”
那人猛地僵住,回头一看,老何正靠在营帐柱子上,嘴里叼着根烟,火光在夜里闪了闪。
是小力。
“何、何老大,让我走吧……”小力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实在待不下去了,那就是恶魔,您别骗我了……”
老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走,出去说。”
两人蹲在营地外的草地上,小力慌忙掏出烟,递了一根给老何。老何点燃烟,望着一望无际的荒原,突然开口:“你觉得远东是啥样的?”
“工友们都说,是混沌的乐园,恶魔的栖息地……”小力小声说。
“去他妈的恶魔栖息地!”老何把烟蒂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远东他妈是我的家!我咋不知道那儿成了魔窟?”
小力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是远东人?临行前你不是说,连远东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人心隔肚皮,我不说谎,咋知道谁想害我?”老何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这次小力躲得快,没被拍到。
“你躲得倒快。”老何笑了,“你脑子不会想?远东离永安城七百多里,我要是疯了,才会跑帝国来干活?”
“那你是来办任务的?”小力凑过来,眼睛发亮。
老何挑眉:“秘密。”
“没意思。”小力撇撇嘴。
“你还没问我,远东到底啥样呢?”老何抬头望着星空,声音软了下来。
“对哦!远东到底咋样?”小力瞬间来了兴致。
“远东啊……”老何吸了口气,像是在回忆,“那是个好地方。春天有大片的普尔卡斯塔花场,普菊开得比太阳还艳。那儿的姑娘奔放又豪气,不像帝国的女人,一肚子坏水。每到春天,花场上全是跳舞唱歌的人,男人们敲着鼓,哼着调,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这么好?”小力瞪大了眼睛。
“还不止。”老何的语气里满是骄傲,“那儿有绵延数万里的黑暗长城,是帝国最结实的防线,专门挡混沌的。”他拍了拍小力的肩,一字一句道:“那儿很安全——没有土匪,没有强盗,没有动不动就砸门的税务司。有黎卡尔大人在,没人敢欺负远东的百姓。”
小力听得入了迷,连恐惧都淡了几分。
而此时的豪华马车里,凯丽莎的哭声还没停:“父亲,现在士兵哗变的苗头越来越重,您再镇压,他们迟早会反!那些都是家族的家丁,真反了,咱们都得死!”
老爷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那块黑色石头,烛光下,石头上的长城纹路泛着冷光:“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回头。一旦回去,帝国就会给我们安上‘叛国’的罪名,安格里家族就完了。”
“可这趟路本来就不该来!”凯丽莎哭喊道。
老爷子站起身,把石头递给她:“我们必须完成这趟行程,这不只是帝国的任务,更是家族的祖训。从帝国初年起,咱们安格里家族就是唯一能在帝国与远东之间行走的商队。这块石头,是远东的信物,是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凯丽莎接过石头,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瞬间愣住了。
“远东是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抵御混沌的第一线。”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那儿有黎卡尔大人——帝国的开国大将,你的爷爷就是被他封为‘第一远东行商家族’的,这是安格里家的荣幸。”
“远东……真的存在?”凯丽莎的声音带着颤抖。
“当然。”老爷子斩钉截铁,“帝国初年建黑暗长城,两年后设远东自治州,黎卡尔大人任总督,第三年,咱们家族就成了唯一的通商家族。远东很大,人口众多,等你到了,就全明白了。”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机械神甫的电流声:“家主,打扰了。明日一早便抵达远东西部边境的云台行省,我们需连夜出发,就此告别。”
“二位一路小心。”老爷子道。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清晨,商队再次出发。不过一个时辰,远处就出现了一座黑色碉堡,像一头巨兽,稳稳地立在荒原上。
“有碉堡!”小力激动地喊了起来,所有人的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碉堡下,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快步走来,甲胄泛着哑光,脸上戴着刻有符文的面具,气场冷得吓人。
“来者何人?”为首的将领开口,声音洪亮,“此处是远东战备自治区,无关人等立即离开,否则按军法处置!”
老爷子下了车,双手捧着黑色石头走过去:“我乃安格里家族族长,这是远东的信物。奉帝国之命,前来为将士们运送补给。”
将领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突然笑了:“原来是安格里少主!三十年不见,你可比当年老多了,不像我,还是这副模样。”
老爷子也笑了:“恒德将军还是这么年轻,我却成了糟老头子喽。”
“时光不饶人啊。”恒德将军叹了口气,“你们家族已经为远东送了三十年补给,倒下了两位家主,不容易。这位是?”
“小女凯丽莎,不懂事,一路上哭哭啼啼的。”老爷子笑道。
恒德将军哈哈一笑:“你当年可比她能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还说再也不来远东了呢!”
两人相视大笑,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好了,我还要站岗,你们赶紧去东镇吧。”恒德将军摆了摆手,“再过几天就是百年庆典,赶早去,还能赶上热闹。”
“多谢将军!”老爷子拱手道。
“放行!”
商队继续前行,雪花渐渐大了,却没人觉得冷。远处的东镇越来越近,亭台楼阁隐约可见,暖黄的灯光从窗棂里漏出来,映着门口的红灯笼,连空气里都飘着腊肉和鞭炮的香味。
力工们不再慌张,侍从们收起了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踩着平整的官道,朝着那片充满烟火气的地方走去——那里没有荒原的死寂,没有绿魔人的威胁,只有欢声笑语,和即将到来的、属于远东的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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