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的庭院里洒满暖阳。
伊伊抱着瑶瑶找到正在闲逛的莉莉娅，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递了过去：
“莉莉娅，麻烦你照看她一会儿，我去找夏弥尔。”
莉莉娅刚接住软乎乎的瑶瑶，小家伙就顺势搂住她的脖颈，粉色爱心尾像团活蹦乱跳的小绒球，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莉莉娅姐姐！姐姐大人说你会陪我搭积木，还要讲小故事对不对？”
“当然啦。”莉莉娅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目光掠过伊伊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道。
“需要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桂花糕吗？”
“不用，你们先玩着，我很快就回。”伊伊勉强勾了勾唇角，伸手替瑶瑶理了理额前碎发，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掌心的玉牌，触感冰凉。她抬眼望向瑶瑶，声音放得极柔。
“乖乖听话，姐姐回来给你带额外的蜜饯。”
“好~”瑶瑶拖长了调子应着，小脑袋在莉莉娅肩头蹭了蹭，粉色爱心尾欢快地扫过莉莉娅的后背，满是对玩耍的期待。
一会儿后的办公室内，夏弥尔正在整理文件，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伊伊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伊宝回来啦？瑶瑶呢？”
伊伊反手带上门，殿内暖光落在她紧绷的肩头，却没驱散半分心头的沉郁。
她攥着掌心冰凉的玉牌，快步走到夏弥尔桌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
“夏弥尔，我刚才在街巷看到了阿泽——他被关在囚车里，所以……他现在在哪？”伊伊握紧了小拳头。
夏弥尔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抬眼打量着她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神情，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怎么？小伊宝想要杀了他嘛？”
“是！”伊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得更厉害，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背叛了全人类，害死了整个圣灵团的兄弟！他这个叛徒，我恨不得把他活刮！”
那些圣灵团覆灭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火光冲天的营地、战友倒下时的哀嚎。
夏弥尔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沉默片刻后，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道：
“那你去吧，他就在地牢最里面。”
话音落下，伊伊浑身一震，像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痛快应允。
她愣了愣，随即眼底燃起更烈的恨意，攥着玉牌的手指愈发用力，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
“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她转身就往殿外走，脚步急促得带着风。
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暖阳刺眼，却照不进她被仇恨填满的心房。
地牢的方向在宫殿西侧，阴暗潮湿，与庭院的明媚恍若两个世界。
伊伊沿着石阶快步往下走，石壁上的火把跳动着橘红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越往下走，潮湿的霉味越重，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耳边传来囚犯的呜咽和铁链拖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伤痕上。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既有复仇的急切，又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她既盼着亲手了结那个叛徒，又隐隐怕着面对他时，会想起曾经兄弟的时光。
走到地牢最深处，一扇厚重的铁门挡在面前，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
伊伊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铁门，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牢房内阴暗潮湿，只有一束微弱的光从高处的小窗透进来，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与血迹，头发杂乱地遮住了脸，手腕和脚踝都戴着沉重的铁链，铁链与石壁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伊伊的心脏猛地一缩，恨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犹豫。
她快步走进牢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
“阿泽……我们又见面了……”
角落里的身影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
杂乱的头发下，是一张布满伤痕的脸，眼眶深陷，眼神浑浊，唯有那双曾经熟悉的眼睛，此刻满是陌生的茫然。
他怔怔地看着伊伊，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带着迟疑：
“你、你是谁？你是龙族的公主吗？”
“圣灵团因为你的背叛导致全军覆没！”伊伊猛地上前一步，厉声嘶吼，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地牢的空气撕裂。
“人类因为你失去了家园！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她攥紧拳头，指节重重砸在旁边的石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掌心的玉牌硌得生疼，那是当年圣灵团的信物。
阿泽被她的嘶吼震得浑身一僵，浑浊的眼神突然聚焦，死死盯着伊伊的脸，像是在努力辨认。
片刻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你是哈迪斯！？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等伊伊开口说话，阿泽就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嘶哑难听，在阴暗的地牢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疯狂：
“哼——呵呵，哈哈哈！堂堂圣灵骑士，居然变成了龙族？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拖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笑剧伴奏。
眼泪顺着他布满伤痕的脸颊滚落，混着尘土与血迹，在脸上划出两道污浊的痕迹，却丝毫冲不散他眼底的癫狂：
“哈迪斯啊哈迪斯！你当年不是最恨异族吗？不是说要誓死守护人类的纯净吗？现在怎么穿起了龙族的衣服，顶着这副异族的皮囊？你对得起圣灵团的徽章吗？对得起那些为你战死的兄弟吗！？”
“你、你闭嘴！你没资格说我，你这个全人类的罪人！”伊伊的怒吼在狭小的牢房里炸响，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死死盯着阿泽那张癫狂的脸，当年那个并肩作战、笑起来眼里有光的少年，如今只剩满身狼狈与疯癫。
可那些诛心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最不愿触碰的过往。
“我变成什么样，都比你这个叛徒强！”她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剑，寒光映着她颤抖的眼。
“是你把圣灵团的布防图卖给魔族，是你亲手打开了人类的防线，是你看着兄弟们被撕碎却无动于衷——你有什么资格提徽章？提兄弟？”
短剑的剑尖离阿泽的喉咙只有寸许，他却丝毫不怕，反而笑得更疯，眼泪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叛徒？哈哈哈……哈迪斯，你以为我真的背叛了吗？”
他突然止住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清明。
“你以为魔族为什么能精准找到我们的粮仓？你以为圣灵团里，只有我一个‘叛徒’吗？”
伊伊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愤怒让她体内的龙族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指尖泛起冷冽的龙鳞光泽。
她一把打开牢笼的铁门，冲上前死死抓住阿泽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脖颈捏断。
“咳咳……呵呵……”阿泽窒息得脸色涨红，却依旧扯着嘴角笑，眼神里的清明穿透了窒息的痛苦，嘶哑的气音断断续续砸进伊伊耳朵。
“高层……要我们死！你知道吗？！我出卖的只有你！可高层那帮吃人骨头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帮凶！叛徒！”
“你在撒谎！”伊伊的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愤怒与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她死死盯着阿泽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到撒谎的痕迹，可那眼底的痛苦与清明，却真实得让她心惊。
“高层是圣灵团的支柱，是守护人类的希望，你休想挑拨离间！”
“我现在就要为圣灵团以及所有因你而死的人……报仇！”短剑悬在半空，寒光映着阿泽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也映着伊伊眼底翻涌的挣扎。
“为什么停手？”阿泽咳着血，声音嘶哑却带着嘲弄。
“不敢了？还是怕我说的是真的，你坚守的一切都是笑话？”
“哈迪斯，来啊杀了我！你不敢了，你不是曾经那个圣灵团长哈迪斯了！”
“我敢！”
伊伊的嘶吼震得地牢石壁簌簌掉灰，手腕却像被钉在半空，剑尖始终停在那寸许之间。
龙族的力量在体内狂躁冲撞，指尖的龙鳞亮得刺眼，可心底那道名为“过往”的枷锁，却死死拽着她的动作。
她想起十七岁那年，阿泽背着受伤的她在雪地里狂奔，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披风，说“哥，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想起圣灵团庆功时，少年举着酒囊，眼里闪着比篝火还亮的光，喊着“要和哥一起守住人类的家园”
那些画面与眼前这张布满伤痕、满是癫狂的脸重叠，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结痂的心上反复切割。
“你这个混蛋！”伊伊丢掉短剑，举起小拳头打在阿泽的脸上。
拳头落在阿泽脸上，闷响在地牢里格外清晰。
阿泽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嘴角的血沫涌得更凶，却笑得更烈：
“打得好！哈迪斯，你终于肯面对自己的良心了！呵，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高层的虚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