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更多的交流，两个白色的身影便转过身，无声地飘回了那间小小的休息室，关上了门，将安馨和满室的寂静留在了外面。
安馨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又看了看外面冰冷危险的废墟通道。疲惫感和刚刚获得的些许食物带来的安心感，让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她实在太累，外面也太冷了。她蜷缩在尚有余温的炉灶边，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几乎是瞬间就被深沉的睡眠所捕获。
……
第二天，诺雅和诺拉同步睁开赤瞳，悄无声息地走出休息室时，发现安馨还在。她蜷在角落里，睡得正沉，眉头微微蹙着。
昨天安馨讲述的内容在诺雅和诺拉留下了一颗警惕的种子。
一种模糊却强烈的危机感在她们的心中滋生——她们所在的这个“家”，并非绝对安全。
一个想法自然而然地成型。她们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了解并主动应对未来的威胁。而外出探索，是唯一的选择。
诺雅和诺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分工已然明确。
诺拉轻轻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半步转身离开，这具身体会留下，看管这个家，维持基础的运作，并准备好迎接可能的来访者。
而诺雅，目光投向依旧熟睡的安馨。相比于在外盲目的探索，和一位熟悉外界残酷规则的同伴一起是更好的选择。
诺雅准备好外出的背包之后，紧了紧身体上的白大褂，她没有适合活动的装备，不过按安馨说的内容来看，外面的环境对于她们这种特殊的存在影响甚小。
诺雅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安馨的肩膀。
安馨猛地惊醒，下意识地去摸匕首，待看清是诺雅后才放松下来。“……怎么了？”
诺雅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编辑任务然后发布。
“护送你去拾荒者集市吗？”安馨接受了任务。昨天从诺雅那得到的食物在她看来直接吃太奢侈了，正好去集市换成更多稍稍劣质的一些的，能多吃几天。一想到营地里那个和诺雅一样瘦小的身影，安馨又把水果罐头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放在了贴身的位置。
“这个就不换了吧。”安馨心里想。“把这个拿回去妹妹肯定会很开心的。”
自从安馨的父母在战争中去世后，安馨就与妹妹安柠相依为命。比妹妹大了不少的她承担起了家长的职责。这次外出她大部分的食物都留给了安柠，不然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安馨整理好装备，打开了通往地上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废墟中穿行，离开实验室一段距离后，安馨才猛地注意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走在她后面的诺雅，那双纤细得过分的小脚，竟然只穿着薄薄一层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冰冷粗糙、布满碎石和金属残骸的地面上，只有一件过于宽大的白大褂下摆偶尔扫过脚背。当务之急是给诺雅找一双合适的鞋。
“等一下！”安馨忍不住出声，眉头紧紧蹙起。“你就这样走路？”
诺雅停下脚步，赤色的瞳孔里低头看向一次性拖鞋里自己的双脚。自己的脚看起来白嫩柔软，但比起正常人，她的皮肤似乎更加坚韧。踩在遍地嶙峋碎渣的地面上，虽然不适，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还好，等坚持到拾荒者集市再换也没事。”
“不行！”安馨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坚决，诺雅的话被她当做小孩子的逞强，“还没到集市，你的脚就得废掉！得先给你找双鞋！”
长途跋涉，在安馨看来诺雅那雪团一般的脚只靠她脚上的那双一次性拖鞋走到集市，除非是脚不想要了。
安馨一边走留意那些破损的商店门面或是散落的行李残骸。
走了一段时间后，她拉着诺雅冰凉的手腕——女孩没有抗拒——小心翼翼地拐进附近一栋半塌的住宅楼入口。
楼道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的气味。安馨让诺雅站在相对安全的门口，自己则拔出匕首，警惕地检查了几个房间。大多数门户洞开，里面早已被洗劫一空。
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儿童卧室的房间里，她发现了一个被翻倒的衣柜。柜子角落躺着一双小小的、落满厚厚灰尘的白色运动鞋，旁边还有几双同样小小的袜子。
她如获至宝地捡起来，用力拍掉上面的灰尘。鞋子是战前流行的儿童款式，甚至侧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卡通图案，虽然有些变色，但是没有破损。她比划了一下，大小似乎正合适。
“来试试这个。”她拿着鞋袜走回门口，示意诺雅坐下。
诺雅顺从地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水泥块上。当安馨蹲下身，温柔地握住她的脚踝，想帮她穿上袜子时，诺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双脚被安馨抱在怀里摆弄的感觉不断传到大脑，上一世属于诺言的男性记忆让她不知所措，一丝潮红爬上了她的脸，但最终没有反抗。
安馨的动作很轻，很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先帮诺雅拍干净脚底的灰尘，然后将柔软的棉袜套上那冰凉的小脚，最后才把鞋子穿上，仔细地系好鞋带。
“怎么样？合脚吗？”安馨抬起头，关切地问。
诺雅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踩在柔软鞋底和袜子上的感觉隔绝了地面的冰冷和尖锐，是一种全新的、受到保护的体验。她低头看着脚上这双带着模糊卡通图案的旧鞋子，又抬头看向安馨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关切，共享的意识海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合适。”
安馨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合适就好！好了，这下我们可以放心继续赶路了。”
大概步行了7 8个小时，走走停停大概20多公里的两人到达了拾荒者集市。
这里是曾经是一片商业区。
但眼前根本看不出半点商业区的影子了，更像是个用垃圾和钢铁堆砌起来的堡垒。几乎所有能通车的路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全是歪歪扭扭的混凝土块、锈得看不出原样的汽车骨架，还有乱七八糟的钢筋，全都粗暴地焊接在一起，垒得比两层楼还高。障碍物顶端还插着锋利的铁片和钢筋，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唯一能进出的，是个窄得可怜的小通道，看样子是由两个破亭子改造的，两边堆满了沙袋和锈蚀的金属板，上面还搭着简陋的棚顶。通道上方杵着个用钢管和破木板搭起来的瞭望塔，上面猫着两个人，一个端着弩，眯着一只眼四下扫视，另一个挎着把老掉牙的步枪，枪托的漆都磨没了，正懒洋洋地靠着栏杆，但那双眼睛却扫过下面每一个想进去的人。
门口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守卫，个个手里拎着斧头、缠着铁丝的钢管之类的武器，只有一个瘦高个腰里别着把手枪，可能是他们里面带头的。他们就用那种审视似的眼神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每个排到的人都会递给门卫一样物品，被允许进入后才会走进集市。
“想进这里，都得先交一件东西——得是能在你们这样的‘原住民’那儿至少值5个交易点的。”
安馨看出了诺雅眼中的疑惑笑着开口道:“原来他们是设想直接抽取点数的，但后来发现不同“原著民”的点数不互通，就改成现在这样上交物品了。没事，我都准备好了。”
安馨晃了晃手中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这是她和诺雅来的路上捡到的:“这东西足够咱们两个人进去了。”
说完，安馨牵着诺雅的手开始排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