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瑶眼中的震惊尚未褪去，望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少年，再望向卡牌检测仪器之上那清晰的“优秀”两字，久久说不出话来。
“娄女士，你看我的技术是否可以入职你的公司？”
娄之瑶回过神，脸上因为嘲讽而来的尴尬化为真诚的歉意：“抱歉，夏先生，是我刚才太狭隘了，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在你这个年纪，这样的技术......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没关系。”夏尧发现她虽然在道歉，但并没有立刻答应她可以入职。
“冒昧问一句，你这身技术，不知师承何处？我在制卡师行业有些年头了，也许有所耳闻。”娄之瑶小心翼翼地问。
果然，她这是要弄清楚我的来历。
夏鸢心中早已准备好了一份说辞，她的脸上露出尊敬，在这尊敬之中还夹杂一丝失落。
“我的导师......他是一位隐士，不喜欢张扬，他的名讳我不便透露。我本身在卡牌区长大，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学习制卡，在不久之前，他接到南守联盟总部恩皇超级卡牌学院的邀请，前去参加一个重要的研究项目。
由于项目涉密，他没办法带我同去，临行前，他对我说，真正的制卡之道并非闭门造车，需要在社会的熔炉中锤炼，增长见闻与阅历。他期望等他归来时，我能成为一名真正独当一面的制卡师。”
她的眼神真挚，简老妈对她的期许，她对简老妈的怀念，没有一丝作伪。这些话真假参半，来自超级卡牌学院的邀请是假，但超级卡牌学院的赛西尔教授确实是她从未见面的导师，而那来自导师的期望，则属于简老妈。
娄之瑶听得听得十分专注，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她并不是要去查夏尧的户口，她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答复，想知道像夏尧这样的人为何会应聘她公司的原因。
超级卡牌学院，那是所有制卡师和卡修心中的圣地，能参见超级卡牌学院的重要研究项目，只有这样的学者才能教出这种怪物一样的弟子。
她表示理解，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夏先生，关于资新待遇......”
“叫我夏尧就好，薪水按照公司的待遇来既可。”
娄之瑶沉吟了一下，面露难色：“夏尧，你的技术远超F级制卡师，甚至达到了E级制卡师的水准，按理说我应该给你最高规格的薪水，但是……”
她无奈地摊手：“制卡师行业的规矩，薪酬等级与制卡师认证级别挂钩，你没有正式的F级认证，我如果给你开出正式制卡师的薪水，一旦被行业协会查知，我和公司都会很麻烦。”
她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你看这样如何？我以实习生的待遇，按市场最高标准给你周薪，暂定800熵能，这已经远超普通学徒了，除此之外！”
她加重语气，将飞跃卡推到夏鸢面前：“像制作卡牌这样的工作，或者修复故障卡牌，不属于实习生的工作范畴，你如果想获得更高的薪水，我可以把公司制作卡牌和维修卡牌的工作交给你，每完成一张，我们单独计件结算！制作的卡牌根据复杂程度和品质，100到500熵能不等，维修卡牌根据难度，50到300熵能！所有收入，走我的私人熵能卡渠道，不记在公司的明账上，如何？”
这个方案完全说到夏鸢的心坎里，周薪800熵能满足了房租和基本生活，甚至还有结余，而计件的收入则能让她快速积攒熵能，且方式较为隐蔽。
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灵活且高回报的赚钱途径。
“可以。”夏鸢干脆地答应，“很合理的安排。”
娄之瑶大喜过望，立刻拿出公司的电子合同和人事档案表。
“太好了！那我们来办理一下简单的入职手续，主要是份内部档案，方便我给你发薪。”
夏鸢接过电子板，开始填写“夏尧”的信息：姓名、年龄、熵匣联系方式……在填写到性别一栏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勾选了“男”。
娄之瑶坐在工作台对面看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夏鸢的脖颈，那里没有喉结的明显凸起，她的视线向下，落在夏鸢握着电子板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并不粗大，甚至，她捕捉到了夏鸢偶尔眨眼时，那浓密卷翘的睫毛。
这是个女孩？
她为什么要伪装成男孩？是为了方便行动，还是为了躲避什么？
联想到她那神秘的导师和不愿张扬的背景，娄之瑶似乎触及到了某个秘密的边缘。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在这个混乱的世道，谁还没有点难言之隐？对她而言，技术才是硬道理，夏尧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留下这个技术人才。
“好了。”夏鸢将填写完毕的电子板递还给娄之瑶。
娄之瑶接过，看都没看就笑着收了起来：“欢迎加入火花思维，夏尧，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互相学习。”夏鸢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略有些疑惑，有一个问题是她进公司的时候就想问的。
“老板，为什么你的公司只有你一个人？”
“这个……”娄之瑶脸上的笑容僵住，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料就在这时，右臂的熵匣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有人来电。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其上显示“白宁”的名字。
她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对夏鸢说：“这件事我等会再给你讲，你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出去接个电话。”
夏鸢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公司不会就她一个员工吧？
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门外，娄之瑶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这才接通了来电。
“喂，白同学，这个点打电话，是等不及要验收你的宝贝卡牌了？”
通讯那头，传来一个略显冷硬的少年声音：“娄老板，距离我们约定的卡牌交付时间还剩下三天，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进度。”
娄之瑶干笑着道：“进度？哈哈，放心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优化工作已经进入最后的关键测试阶段了，你知道的，好东西总是需要一点耐心，对吧？”
“最好如此！娄老板，我希望你明白，我选择火花思维，是因为你们给出的报价是我唯一能承受的，学院大比在即，每一分熵能都对我至关重要，这张卡，关系到我能都否在比武前冲击E级卡修，它不容有失！”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娄之瑶心上，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学院卡修来说，熵能资源有限，每一次投资必须精准有效。
如果她搞砸了，毁掉的不仅是对方的未来，还有公司的前程。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我们火花思维虽然规模不大，但信誉绝对是第一！答应你的事，我一定……”
“希望如此。”白宁打断了她，“七十二小时后，我会准时到店取货，如果达不到合约上写明的性能指标，按照约定三倍赔偿，再见，娄老板。”
“嘟…嘟…嘟…”
熵匣发出挂断的忙音，娄之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着火花思维巨大的Logo墙，吸了好几口烟。
三倍赔偿对于她来说并非无法承受，最重要的是，火花思维公司遇到了行业困境，公司主要生存于低阶卡牌市场，这个市场的技术门槛低，卡牌设计高度同质化。
像她这样的小公司，使用的是市面上的公共卡牌图纸进行生产，这导致卡牌性能、能耗和稳定性几乎一模一样，毫无竞争力，卡牌利润被市场压到极低，全靠走量，生存艰难。
娄之瑶打算的公司转型，主要针对某些特殊职业的卡修、或者一些富裕的家庭，他们存在着对定制卡牌的需求。
这些定制卡牌利润极高，但需要制卡师根据客户的要求重新设计图纸，这恰恰是娄之瑶的短板，她缺乏卡牌创新能力。
为了公司转型，她辞退了所有没有制卡师等级的员工，结果就是，公司最终只剩下她一人。
白宁定制的卡牌是她公司转型的第一单，这第一单生意便困扰了娄之瑶许久，自公司转型以来，她颗粒无收。
更重要的还是信誉！一旦她赔偿违约金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找她定制卡牌？本就挣扎求存的小公司，将彻底失去客户的信任，甚至还会被同行取笑。
她连续抽了两支烟，沉默中，突然想起了公司里那个刚入职的新人。
那个只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张飞跃卡的夏尧。
娄之瑶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强烈期盼的光芒。
“对了！还有他……他或许可以，不！他一定可以！”
她扔掉烟蒂，顾不上仪容，几乎是冲进了公司。
她看到夏尧安静地站在存放制卡材料的储物柜前，熟悉着公司的材料清单，侧脸显得格外沉静。
娄之瑶整理了一下仪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即将破产的疯子。她快步走过去，脸上堆起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夏尧！怎么样，还适应吗？”
夏鸢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新老板，察觉到她笑容下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焦虑。
“还好，老板，有什么事吗？”
娄之瑶身体微微前倾：“确实有件事！一个大好的机会，公司刚接了一个定制卡牌的单子，客户要求具体，报酬也很丰厚，我觉得整个公司只有你的技术能胜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