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夜觉得自己的父母最近很奇怪。
这种变化似乎是近一周才悄然发生的变化。
最初的变化很细微。
母亲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了一点点配给的差额或物资的匮乏而长吁短叹,喋喋不休地抱怨。
这本来是好事。
宫夜因此也可以多出一些自己的时间,去在那个巷子里的垃圾堆旁找那只哈士奇一起玩。
但是当她看到母亲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眼睛掉了一只旧布兔子,手指温柔的,一遍遍梳理着兔子耳朵上稀疏的绒毛,嘴里哼着破碎不成调的歌曲,宫夜还是没由来的感到一股寒意。
父亲也是。
他不再为明日的粮食和潜在的威胁发愁,而是沉迷于一个锈迹斑斑,几乎无法动弹的发条铁皮兵。他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无比专注地尝试给它上紧发条,对着它喃喃自语。
特别是在寂静无人的深夜。
宫夜总是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可窗外只有废土都市永恒不变的,微弱的天光映照出的扭曲窗棂影子。
墙角堆放的杂物静静地待在原地,轮廓模糊。
什么都没有。
但当宫夜再次躺好,那种毛骨悚然的被注视感便立刻卷土重来,清晰得让她头皮发麻。
宫夜甚至能想象出那目光的质感...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专注。
有时,在这种极致的寂静和恐惧中,她会听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本不该存在的声音。
从母亲房间的方向,隐约传来极轻极轻的“沙沙”声。
从父亲那边的角落,则会传来极其微弱的、机械的“咔哒”声,像是某个生锈的齿轮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试图艰难地转动一下,然后又归于沉寂。
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连头都蒙住,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细微的声响。
但那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那注视着她的东西,就在被子外面,紧贴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漫长的夜晚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窗外天际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细微的声响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宫夜这才敢从被子里探出头,浑身冰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她偷偷溜到父母的房间中,父母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势,那些玩偶也安静地待在原位,仿佛夜里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噩梦。
在某一天夜里。
宫夜下岗后没有选择回家。
那个“家”,曾经是她躲避外界风雨的港湾,尽管贫瘠,尽管充满焦虑,但至少还有父母的温度和声音。
可现在...
家中似乎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了。
宫夜完全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她更希望父母去斥责,唠叨自己,因为那代表着她们还在意自己。
不知不觉间,宫夜已经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垃圾堆旁。
冰冷的夜风吹过废弃的金属和破败的墙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宫夜蜷缩着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块上,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目光失焦地望着地面。
某种敏锐的直觉直接发现了她。
细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动静从一堆破木板后传来。紧接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从其后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
宫夜给这只哈士奇起名叫作北极星。
北极星似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沉寂。
北极星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近宫夜,尾巴轻轻摇晃着,用它湿润冰凉的鼻尖碰了碰她垂落的手背。
“北极星...我好害怕...”
“爸爸妈妈变了...”
宫夜哭笑不得的看着北极星用自己的大脑袋主动的塞到了自己的怀中使劲的磨蹭着。
“哎呀,别闹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别舔了别舔了~”
“真拿你没办法呢。”
宫夜怀抱着毛茸茸的哈士奇渐渐进入了梦乡。
生活还是有好的一面的...
————
夜浓如墨,基地大部分区域陷入沉睡。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沿着后勤通道的偏僻角落,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三号仓库。
“捏哈哈哈!”
苍白已经忍不住轻哼了起来。
铃音真是的,居然把魔石存放的地方随随便便的说了出来。
那不就是告诉我快点来偷吗?
身为基地的杂工兼保姆兼兼厨师,苍白对于基地可谓是一清二楚。
来这里这里简直是回家了!
苍白刻意选择了一个相对明显的通风口,弄出了一些足够让里面埋伏者察觉的,略显笨拙的声响,然后才“费力”地爬了进去。
果然,苍白双脚刚一落地,仓库顶部的强光灯“唰”地全部亮起!
“哈哈!果然来了!余烬!”
星野梦清亮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响起。她从一堆货箱后轻盈跃出,粉色的双马尾因动作而划出弧线,手中的粉色法杖直指被光柱定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的余烬。
几名魔法少女迅速从四周合围,彻底封锁了所有退路。
星野梦得意地笑着,她一步步走上前,绕着僵在原地的余烬走了一圈,眼神如同打量落入陷阱的猎物。
余烬一身墨紫色哥特礼装,黑色的高跟皮鞋,
将整张脸隐藏于巨大的黑色兜帽当中。
但那傲人的身形让星野梦肯定,这就是余烬。
“哼!藏头露尾的家伙!” 星野梦抱着手臂,迈着略带挑衅的步子走上前,绕着“余烬”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落入蛛网的美丽蝴蝶。
星野梦可以肯定,这次的余烬是插翅也难逃。
聪明机智如铃音姐,早就料到余烬的出现。
而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余烬再逃跑了。
如果余烬不说出她帮助魔物和魔女的目的是什么顺便教给她们怎样才能不堕落成魔女,顺便在帮她们吸收近期积攒的污秽的话。
星野梦也不介意接纳余烬成为她们的一员啦。
毕竟...
“咕噜~”
星野梦也觉得这个余烬的脸长的是真好看,而且还那么...
肯定肯定抱起来很舒服。
“怎么?这次不跑了吗?” 星野梦停在“余烬”面前,微微仰起下巴,虽然身高可能略逊一筹,但气势却十足,“还是说,终于意识到铃音前辈的布局无懈可击了?”
“余烬”保持着沉默,兜帽下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喂!叛徒!” 星野梦有点不满对方的沉默,伸出手指带着娇蛮的态度,轻轻戳了戳“余烬”的肩膀,“本小姐在跟你说话呢!偷了那么多魔石,搅得基地不得安宁,现在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星野梦的指尖能感受到对方斗篷下的柔软触感和可怕的弧度,这让她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但脸上的表情维持得很好。
哼💢,该死的魅魔叛徒,等抓到你了一定要把之前被调戏和瞧不起的仇一并报复出来。
“余烬”似乎轻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话。
“啧,无趣。” 星野梦撇撇嘴,似乎觉得这样干站着很没意思,她忽然凑近了一些,试图看清兜帽阴影下的面容。
“难道是害怕到哭出来了吗?”
“看在你没有伤害到小葵和桃子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惩罚的轻一点啦。”
星野梦嘴上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些,粉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沉默的“余烬”,视线不由自主地滑过对方被哥特礼装勾勒出的,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和踩着高跟鞋的修长双腿。
星野梦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这叛徒身材也太好了吧。
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太罪恶了!
罪恶的身体!
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星野梦的脾气又上来了。她鼓起脸颊,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余烬”包裹在柔软布料下的胸口。
“喂!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吗?” 指尖传来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颊微微发烫,但嘴上却不肯认输,“别....别以为不说话装可怜就有用!”
一旁的战斗小队员们都看不下去了,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那个星野前辈....” 一个新人队员忍不住小声开口,脸颊微红,“这样...是不是有点...” 她看着星野梦几乎是在“骚扰”那个沉默的“余烬”,觉得场面十分诡异。
“是啊” 另一个队员也附和道,表情有点纠结,“感觉好奇怪啊...我们不是应该直接把她绑起来交给铃音前辈吗?”
她们想象中的抓捕应该是紧张激烈的战斗,而不是现在这种...自家队长围着疑似危险分子戳来戳去,还自言自语些奇怪话的场面。
感觉自家队长才是可疑分子怎么办啊!
“闭嘴!” 星野梦头也不回地呵斥道,耳朵尖却红得厉害,“我...我这是在攻破她的心理防线!你们懂什么!”
就在星野梦专注于眼前的“余烬”之时。
“星野~梦❤️”
娇媚温软的声音紧贴着星野梦的耳后根,如同情人呢喃般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你是在找我吗?”
一只手如同水蛇一般轻柔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向后拉,紧紧贴入一个冰冷而柔软的怀抱。另一只手则轻盈地覆上了她握着法杖的手,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她的手背上抚摸着。
星野梦魔杖上的魔力正在被缓缓的吸取,粉色的闪光逐渐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