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呜~汪!”
艾蕾拉对着空旷的城市发出一声悠长而带着几分烦躁的嚎叫,声音在死寂的混凝土森林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的身躯矫健地跃过一道断裂的高架桥,落在布满碎石的街道上,黑白色的毛发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甩了甩头,竖起的耳朵不耐烦地抖动。金色的兽瞳警惕而挑剔地扫视着四周。百年后的世界,在她看来,糟糕透顶。
到处都是人类留下的巨大而丑陋的痕迹,歪斜的摩天大楼,锈蚀的汽车残骸塞满了街道,破碎的玻璃窗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凝视着她。可是,偏偏又冷清得让人心头发慌。没有喧嚣,没有烟火气,连那些烦人的、总是尖叫着四处逃窜的两脚兽也不见踪影。只有风穿过废墟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嘶嘶声。
“真搞不懂那群人类,”艾蕾拉发出烦躁的呜呜声,“把世界搞成这个b样子,自己倒跑没影了。”
她又怀念几百年前的大草原了。
那时的夜晚。
狼群可是会聚集在一起。
在皎洁的月光下,在连绵的,如同波浪般起伏的草海之中。强壮的成年狼会警惕地巡逻,母狼会温柔地舔舐着幼崽的绒毛,而像她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狼,则会互相追逐、打闹,发出欢快而充满活力的嚎叫。那嚎叫声此起彼伏,穿透夜空,宣告着族群的强大与团结,也驱散了旷野中所有的孤独与恐惧。
艾蕾拉抬起头,望向被城市废墟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蒙蒙的天空。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只有无边的寂静,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她烦躁地喷了个响鼻,尖锐的犬齿在月光下闪过寒光。
艾蕾拉练习了半天了,狼嚎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但最后总是带着尾音。
“唉,我居然也会感到孤独什么的...”
明明几百年都浑浑噩噩的过来了,怎么就这这么一会就有点想苍白了呢?
“嗷呜~” 她又下意识地仰头嚎了一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传得老远,尾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拖长的、类似委屈的颤音。她立刻闭上嘴,懊恼地龇了龇牙。
“嗷呜~回家让那个家伙给我煮点面条吧!”
艾蕾拉还没有发觉,她的胃已经被苍白的厨艺征服了。
“那家伙最近好像很累啊,一直在高强度的到处乱跑。”
虽然那家伙从来不说,但艾蕾拉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透支的疲惫感。
艾蕾拉知道。
苍白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什么事情都想要亲力亲为,什么事情都害怕那群孩子们出意外,结果就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还累的不行。
真是的。
这家伙是活的太久进化出母性了吗?
但说归说,该心疼还是要心疼的。
艾蕾拉可不想苍白劳累过度导致无法生育。
所以艾蕾拉决定了,今晚就不拆家了!
让苍白那家伙可以抱着自己温暖的身体柔顺的毛毛睡觉,她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的吧!
“等那家伙休息好了,就去缠着她给自己弄个身体吧,她人那么好,肯定不会拒绝的!”
艾蕾拉不在逗留,撒开鸭子朝着小窝狂奔。
不一会,那间被黄沙掩埋了一半多的公寓楼便出现在眼前。
她熟练的用爪子扒拉开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了进入了那间被改造的地下室。
房间内没有强光,只有那盏小夜灯发着淡淡的光芒。
苍白果然在睡觉。
她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张简陋的垫子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她背对着门口,身体蜷缩得很紧,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幼兽。
艾蕾拉撇了撇嘴,刚想得意地宣布自己“回来了”,却猛地顿住了。
不对劲...
为什么会有灾厄的味道?
那恶毒腐朽的气息混杂在苍白的雌香中隐秘却又存在感十足。
这污秽的灾厄气息,确确实实是从苍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从她体内渗透出来的,如同墨汁从清水底部缓缓晕开。
“呜....!” 艾蕾拉焦躁地原地踏了一步,巨大的尾巴僵硬地垂在身后。她死死盯住苍白蜷缩的背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金色眼眸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苍白的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整个人在睡梦中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着。
“不...不要...”
该死的。
艾蕾拉知道苍白消灭灾厄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此也一直没有提及这些事情。
但从现在来看。
事情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居然能让魔法少女身上散发出灾厄气息...
她猛地俯下身,巨大的狗头凑近苍白,鼻子急促地抽动着,试图分辨这气息的源头和性质。那味道阴冷粘稠,带着亵渎生命的腐败感,让她牙龈发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醒醒!苍白!” 她用鼻子用力拱着苍白冰冷的脸颊,低吼着,“给我醒过来!你这笨蛋!到底怎么回事?!”
苍白毫无反应,反而因为外界的干扰,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抽泣。
艾蕾拉急得团团转,尖锐的爪子焦躁地刨着地面,刮出深深的痕迹。她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她哪知道这苍白是怎么了,她也就会撒欢和拆家了现在。
现在,艾蕾拉能做的就只是伸出那异常温暖的大舌头,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苍白冰冷的额头和脸颊。
“坚持住啊,笨蛋!”
————
“如何呢~”
“很诱人吧。”
“你也没有少求过人吧,在我观察你这你百年中,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可是连尊严和生命都可以置之不顾呢。”
没错。
苍白就是这样毫无底线的人。
为了得到她人的援助,假惺惺的作柔弱态;讨好其她魔法少女组织的当权者换取增援;甚至是为了让神话时代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搬家,她也可以下跪。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
为了前进。
为了存续。
她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如果舍弃尊严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话,那还挺赚的不是吗?
“跪下舔我的脚的话...我也可以考虑给她一个痛快呢~”
灾厄母体与索菲尔的声音逐渐融为一体。
苍白看到心娅的灵魂在痛苦中剧烈地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
“我...我答应你...”
苍白的声音极其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意识空间中。这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深不见底的虚无的疲惫,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一直强行挺直的脊背,终于彻底地佝偻了下去。这个简单的动作,抽走了她全部的支撑,让她整个人都矮了一截,散发出濒临破碎的脆弱感。
少女的膝盖...开始渐渐弯曲。
对的对的!
就是这样。
只要开始不断的给灾厄让步,灾厄母体就可以一步步得寸进尺!
最后的最后,突破封印也是迟早的事。
堕落一旦开头,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可苍白突然又站起来了...
“嗯?还想看她被我折磨啊?”
“你还...”
“嗯?”
“心娅呢?”
灾厄母体那混合着索菲尔声线的、带着戏谑与残忍的低语刚刚响起,就变成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它下意识地看向那片原本牢牢禁锢着心娅灵魂的浓稠黑雾...
“你好啊~你是在找我吗?”
一个轻快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在被操控的索菲尔的正后方响起。
“还有...前辈~好久不见!”
“想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