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你...你别以为主人和你走的近，就是喜欢你！”
身着黑色纱质礼裙的索菲尔，微微扬起下巴，试图用身高优势俯视着眼前的心娅。她那顶装饰着蓝色花朵的黑色小巧礼帽斜戴在头上，帽檐下，几缕墨黑的长发垂落，只不过微微颤抖的小腿却泄露了主人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有底气。
心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身前，巫女服的袖口和裙摆在从柔和而斑驳的光线中，泛着洁净的光晕。她的眼神平静如水，猩红色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出索菲尔那外强中干的模样。
在心娅的引导下，这奇怪的三人组已经接近心娅曾经的家了。
一个魔法少女，一个魔法少女巫女，还有一个人隔着老远隐匿在阴影中偷偷视奸苍白的索菲尔。
心娅刚刚在石头的她的前辈踩过的一块小石子的阴影中找到了隐匿于其中的索菲尔。
现在的索菲尔早就可以做到在精神体和实体中自由转换了。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要有事情求你。”
索菲尔在心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和她在苍白面前的活泼开朗的样子完全不同啊！
“咳咳...”
“听好了索菲尔，我快要死了。”
少女说的平静，仿佛说出来的事事不关己一般。
“诶？”
这下子反而是索菲尔蚌埠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
“你...你怎么能死呢...”
“你可是...”
索菲尔想说她是强大的魔法少女，想说她是人类的最后一名巫女，说她是主人的忠实奴仆。
但这些话都卡在喉咙中。
因为她感受到，面前少女那双猩红的眼眸中全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安详与宁静。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心娅缓缓将胸口的布料向下拉了一点。
“唔！”
索菲尔慌张的捂上了双眼，“我对主人永远一心一意。”
“你你你...你休想用这么不知廉耻的方式来...来来动摇我！”
但索菲尔的话语，却掩盖不住她透过指缝偷偷撇了一眼的事实。
可就是这一撇，让她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那片原本应该光洁的肌肤上，密布着蛛网般深邃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
作为梦魇的索菲尔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少女的灵魂即将崩坏。
心娅作为魔法少女哪怕是不堕落，她也时日无多了。
“唔...”
索菲尔不得不承认。
无论是意志还是觉悟，她都完全比不上面前的少女。
没了心娅...
谁给主人做饭吃，谁提醒主人加厚衣服，谁来催促主人按时休息？
难不成是自己吗？
可她只是一个喜欢尾随在主人身后的痴女罢了。
她只是窥探苍白的肉体和灵魂。
做这种事情什么的，她真的做不到。
“看到了？” 心娅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她缓缓地将衣襟拉好，遮住了那令人心悸的景象。动作从容，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衫。
“前辈她出去打猎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的时间不多，我说你听。”
她向前一步，逼近浑身颤抖的索菲尔，阴影轻轻笼罩住对方蜷缩的身体。
“啧...明明是梦魇，性格确是这个样子，真的是...”
“额...其实我在看到主人一击蒸发了沼泽巨怪之前都还是很硬气的...”
索菲尔声音单薄地辩解着，下意识地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试图找回一丝早已荡然无存的底气。但她的目光一触碰到心娅那平静得近乎残忍的眼神，勇气便迅速溃散开去。又颓然地重新蜷缩起来。
“可你敢上去哪怕是和前辈说一句话吗？”
心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珠玑。
索菲尔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这句话戳中了最柔软的痛处。她下意识地深深低下头，几乎要将脸埋进自己黑色纱裙的褶皱里。她将小礼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试图遮住她瞬间滚烫起来的脸颊。
“我...我...”
说话...
和主人说话...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她心跳失控，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她会看到苍白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眸，她会闻到苍白身上那股淡淡的雌香...
她会结巴的！
她会晕过去的！
这么长时间的的尾随，窥视，她早已将苍白每一个细微的习惯，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刻进了灵魂深处。可越是了解，越是靠近，她就越发胆怯，苍白对她而言，就像夜空中最皎洁、最遥远的月亮，美好得令人心颤，却也冰冷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我...我不敢...”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地绞着黑色纱裙的裙摆，小腿微微颤抖着。
暗恋者要是能摆上台面那还是暗恋吗？
变态尾随痴女要是被发现了还怎么偷窥啊。
她们梦魇就是这样的啊，喜欢躲在阴影处，畏畏缩缩的偷窥来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欲望。
索菲儿面前的心娅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索菲尔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触碰冰凉，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索菲尔几乎喘不过气。
“你喜欢苍白吗？”
“不...不喜...”
“说实话！”
“喜欢！”
“想和她**吗？”
“我...我怎么配得上...”
“想不想！”
“想！”
“我也喜欢前辈啊！”
“喜欢她的可靠，喜欢她的强大，喜欢她的可爱，喜欢她的口是心非，喜欢她的坚强，喜欢她的温柔，”
心娅每说一句，声音就更哽咽一分，眼泪开始在她猩红的眼眸里打转，少女的小脸变得红红的，笔尖也变得红红的。
“喜欢她明明板着一张臭脸嘴里却说着安慰我的话。”
“喜欢她明明自己都要撑不住了还是对我说自己没事。”
“喜欢她在我失眠的时候唱摇篮曲给我听。”
“喜欢...”
心娅越说越快，语无伦次。
“我…我…” 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压抑已久的、破碎的哭声冲破了所有束缚从指缝间泄露出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猩红的眼眸中滚落下来，划过她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可是...可是...”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我就要...再也见不到她了啊！”
这个乐观跳脱又坚强的巫女，此刻哭的像个普通的女孩子。
索菲尔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她一样深爱着同一个存在却即将永别的少女...
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涌上心头。
是啊...
她们都对苍白用情至深。
她们都无法陪着苍白永远走下去。
自己是梦魇，属于魔物。
早晚会被灾厄侵蚀。
自己也不过因为收到了苍白巨大的悲伤的促进，导致灵魂强度变强比别的梦魇撑的时间更久一点而已。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微微颤抖的手。这双手曾经只想在阴影中偷偷触碰苍白的衣角，如今却仿佛要接过一个沉重到无法想象的未来。
心娅将双臂放在和自己同样陷入了绝望的索菲尔肩上，这个动作让索菲尔浑身一颤。心娅的手很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看，"心娅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
索菲尔抬起泪眼，第一次没有躲闪地直视心娅。那双总是躲闪的猩红眼眸，此刻盛满了与心娅如出一辙的痛苦。
两个少女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着，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刻，所有的嫉妒、敌意都消散了，只剩下对同一个人最深切的牵挂。
“想不想要看一看没有灾厄的世界？”
“想不想看一看未来的前辈会怎样？”
“想不想要一直陪着她？”
“唔？”
没有灾厄的世界？
未来的世界？
一直陪着...主人？
“我...我...”索菲尔带着手套的手微微颤抖...
“想不想啊！”
索菲尔猛地抬起头。
想啊！
她当然想啊！
她想要看到一个没有那些污秽怪物的，宁静的世界！
想要知道为什么主人会如此悲伤。
想要看到没有悲伤的开心的主人！
“想！”
“想啊！”
“非常想！”
索菲尔重重点头。
“那我们就赌一把吧！”
“赌一赌灾厄会保存我的灵魂！”
“你...难道...”
索菲尔看着面前少女的脸。
涕泗横流的脸上写满了坚定，眼神中燃烧着她无法理解的火焰。
能够尾随主人...真的是太好了！
能够感受到这么多的奇妙的情绪与灵魂！
身为梦魇的索菲尔如此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