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泥污,也冲刷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钟盈躺在泥泞中喘息片刻,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爬起。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乌云散开,露出西南特有的、带着几分惨白的阳光。
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涧,用冰冷刺骨的溪水仔细清洗掉身上和头发里的污泥。被活埋的窒息感和下半身暴露在雨中的羞耻感依旧如影随形,让她每一次触碰自己的肌肤都觉得格外不适。她解开背包,里面除了必要的生存工具和武器,还有一套备用的衣物——那套标志性的,在她眼中有些“羞耻”的黑色战术装备:露脐的紧身背心和便于活动的短裙。
湿透的便服被脱下,换上干燥却带着装备特有冰冷感的战术服。黑色背心紧紧包裹住少女初具规模的曲线,短裙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被称为“绝对领域”的、包裹在黑色短裤下的白皙大腿。清凉感驱散了部分湿冷,却也让她在荒山野岭中显得更加……醒目。她将湿漉漉的长发简单束起,戴上鸭舌帽,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羞耻和不适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警惕和复仇的决意。
根据刘莹提供的、被标记为“绝密”的粗糙地图,以及一路观察到的诡异迹象,她判断那个所谓的“村庄”,或者说,猩人盘踞的巢穴入口,就在前方山谷的尽头——那片被地图上用刺目红圈标注为“死域”的废弃科技园区外围。
她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魅影,在茂密潮湿的灌木丛和嶙峋怪石间潜行。空气沉闷,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植物腐败的甜腻,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味。四周死寂得可怕,连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膜中鼓噪。
前方,一片异常开阔、布满了扭曲金属残骸和半塌混凝土建筑的巨大废墟轮廓,在惨淡的天光下若隐若现。那就是死域。隔着几百米,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和死亡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
钟盈伏低身体,藏身在一丛茂密的、长满锯齿状叶片的蕨类植物后面,透过枝叶缝隙,用鹰隼般的目光仔细扫描着那片死寂的钢铁坟场。入口在哪里?暗哨可能在什么位置?猩人的活动规律?
精神高度集中,身体的感官也被放大。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一只蚊子。
一只体型明显异于常理的蚊子!足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细长的口器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它似乎被钟盈裸露在外的、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皮肤所吸引,尤其是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的腿部“绝对领域”。
它盘旋了两圈,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精准,稳稳地降落在钟盈大腿外侧那片细腻的肌肤上。
嘶——!
尖锐的、如同被微型针管刺入的痛痒感瞬间传来!远比普通蚊虫叮咬强烈数倍!更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微弱的麻痹感。钟盈的身体猛地绷紧,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破潜伏状态的干扰和那深入骨髓的不适感!
“该死!” 她心中暗骂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手掌快如闪电地朝着叮咬处拍下!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死寂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掌心传来湿濡粘腻的触感。钟盈摊开手,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
掌心正中,是一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污血。而那只被拍扁的蚊子尸体,其大小更是让她瞳孔微缩——足有成年女性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暗红色的甲壳碎裂,细长的口器断裂,流出的血液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怪味。这绝不是自然界的产物!
她厌恶地甩了甩手,将那恶心的残骸甩在旁边的泥地上。大腿被叮咬的地方留下一个明显的红点,周围迅速肿起一小块,又痒又麻,还带着一丝灼热感。这感觉让她更加烦躁,也让她对这片“死域”的诡异和危险有了更直观、更令人不安的认识。连一只小小的蚊子都变得如此狰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烦躁,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沉寂的钢铁废墟,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和决绝。
幻象里母亲和哥哥所在的沉没的列车、疯妇怀抱的枯骨、村民门口悬挂的“鲜肉”、还有脚下这只畸变的毒蚊……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诡异,都指向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深处。
没有退路。只有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