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刺穿了凌晨三点的寂静。林敏猛地从数据堆中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全息屏幕上，十几条脑电波曲线像发狂的蛇一样扭动着。
"又失败了..."她咬住下唇，手指飞快地敲击虚拟键盘，"第七十三号受试者，意识连接再次中断。"
墙上的投影时钟显示：新历57年5月4日，03:17。林敏揉了揉太阳穴，植入式脑机接口传来阵阵刺痛。她已经连续工作三十二小时了，为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项目——"余烬"。
就在她准备注射第三支神经兴奋剂时，私人通讯频道突然亮起红光。这个频率只有三个人知道。
"刘强？"林敏皱眉接通，"你知道现在几点——"
"星华中学出事了。"通讯那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女儿那个班，集体昏迷。救护车刚到。"
林敏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终端机都忘了关。屏幕上，那条标记为"邱霖-亲属观察组"的脑波曲线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直。
警用浮空车的蓝光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林敏紧抓着座椅扶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轮廓。刘强坐在驾驶座，粗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不规则的节奏。
"现场封锁了。"刘强头也不回地说，后视镜里映出他左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教育局的人说是外置脑机系统故障，但我不信。"
林敏没有回答。她的视网膜投影上正播放着女儿昨晚发来的消息：「妈，别等我吃饭了，我和同学去图书馆。」现在想来，邱霖躲闪的眼神和过于急促的语速都透着古怪。
浮空车一个急刹停在星华中学门口。校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十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搬运昏迷的学生。林敏跳下车就往里冲，却被两个保安拦住。
"女士，这里禁止——"
"让她进去。"刘强亮出证件，声音低沉得像闷雷，"刑侦三科特别许可。"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林敏的科学家本能立刻分辨出那是过载的神经电极烧焦的味道。三年二班的教室门大开着，里面横七竖八地倒着二十多名学生和一名教师。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接上便携式生命维持装置。
邱霖就倒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像具被丢弃的人偶。她今天穿着那件最喜欢的浅蓝色校服裙，长发散乱地铺在课桌上。林敏的胸口一阵刺痛——那发型还是她上周亲手给女儿编的鱼骨辫。
"邱霖！"林敏跪在女儿身边，专业素养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她颤抖的手指抚上邱霖的脖颈——脉搏微弱但规律，体温略低，瞳孔对光有反应但意识丧失。典型的神经链接中断症状。
"这位女士，请不要干扰救治工作！"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试图拉开她。
林敏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我是神经科技研究所的林敏博士。这些孩子是外置脑机回流性休克，你们的常规手段没用。"她一把抱起邱霖，"我要带我女儿去我的实验室。"
医护人员还想阻拦，刘强已经挡在了前面："让她走。要问责找我。"
就在林敏调整抱姿时，她注意到邱霖紧握的右手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她轻轻掰开女儿的手指——一枚金属徽章滚落掌心。徽章上刻着一个反向旋转的卐字符号，周围环绕着电路纹路。
林敏的呼吸一滞。这个符号她太熟悉了，在督察局的黑客组织档案里，它被称为"天互会的印记"。
研究所的白色灯光下，邱霖苍白的脸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林敏将脑波扫描头盔小心地戴在女儿头上，全息屏上立刻跳出一系列数据。
"神经突触活动异常...海马体过度活跃..."林敏喃喃自语，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这不像普通的外置脑机故障..."
她调出邱霖过去一个月的脑波记录进行对比。变化是从两周前开始的——每晚21:00到23:00之间，女儿的脑部会出现异常活跃的θ波，这种波形通常只出现在深度冥想或...
"虚拟实境体验中。"林敏眯起眼睛。邱霖根本没有购买过最新的VR设备，学校的外置脑机也不支持深度沉浸模式。
扫描仪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林敏转向主屏幕，上面显示邱霖的脑部活动正在恢复正常。几乎同时，床上的少女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妈...？"邱霖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还有些涣散，"这是...哪里？"
林敏冲到床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研究所。你们班集体昏迷了，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邱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左手不自觉地摸向校服口袋——林敏注意到那里有一个方形的凸起。
"我们...在上历史课。"邱霖的声音很轻，"突然所有人都开始头疼...我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火..."邱霖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到处都是火，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净化'..."
林敏的心跳加速了。这描述与薛璃在音乐会上看到的幻象惊人地相似。她故意拿起那枚卐字徽章："这是你的吗？"
邱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还给我！"
"告诉我真相，邱霖。"林敏的声音沉了下来，"这几天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天互会的东西？"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邱霖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她颤抖的手伸向那个校服口袋，掏出了一枚小小的数据芯片。
"是哥哥...林晨给我的。"邱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说这是个新游戏...叫《启明星计划》..."
林敏如遭雷击。林晨——她前夫的儿子，三年前因为参与非法脑机实验被研究所开除。他怎么会接触到自己女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敏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发抖。
"两周前..."邱霖低下头，"哥哥说只是测试版...需要用特殊的外置脑机连接...我们几个同学轮流在放学后..."
林敏一把抓过数据芯片插入终端。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全息窗口，显示着《启明星计划》的logo——一颗被电路包围的星星，下方是一行小字："当黑暗降临，我们就是第一缕曙光"。
"天啊..."林敏的手悬在半空。这个界面风格，与她负责的"余烬计划"测试版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研究所的主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广播里传来冰冷的AI女声："安全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数据入侵。所有研究人员请立即前往安全区域。重复..."
林敏猛地转向监控屏幕——实时画面显示，研究所大门口站着五个穿黑色连体服的人，他们脸上都戴着那种诡异的三角面具。
"呆在这里别动！"林敏将邱霖按回床上，迅速锁定了实验室的安全系统。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代码，主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余烬计划-最终防御协议已激活"的字样。
邱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妈！你的眼睛...！"
林敏转头看向镜面墙壁——自己的右眼瞳孔正在变成不自然的银白色，那是脑机接口过载的征兆。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从后颈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大脑。
"没事的..."她强撑着对女儿笑了笑，同时悄悄启动了紧急通讯频道，"只是系统故障..."
全息屏幕上，刘强的通讯窗口突然弹出："林敏！听好了，天互会的人同时在攻击三处设施，包括你那里和督察局总部！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画面突然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三角面具的特写。机械合成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林博士，我们终于见面了。把'钥匙'交出来，否则你女儿会像那些学生一样永远沉睡..."
林敏的右手悄悄移向控制台下的隐蔽开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脑海中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余烬计划"核心协议的最后警告：
「检测到意识入侵，启动防火墙。记住，当星火点燃时，余烬必将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