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基米娜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
即使是猫咪炼金术师,伟大的大法师伊利翁的学生,也要折服在早慧的公主身上吗?哈基米娜无奈,坊间传闻都说,萝珂珊娜公主明明十二岁以前都是个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废柴公主,只是最近两年忽然开了窍,想要以埃尔贝拉女王为偶像,做出一番事业。
算了,或许她不该抱太大的期望,很多人年轻的时候豪情壮志,等到年长掌权后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甚至还有亨吉尔这种败类,为了讨好军队,抹除了公平和正义——兄长哈基米德被杀,丈夫卡尔本失去骑士身份,终日打铁为生,连前往上城区看望女儿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我该相信眼前的公主吗?
萝珂珊娜从红发女士的嘴中,断断续续地勾勒出了关于菈米的故事。
哈基米娜曾经是大法师伊利翁的学生。
法师,是掌握了咒语的奥秘,遨游在以太之海,和魔法女神密斯特莉雅一同奏响丝弦的智者——他们可不会随便用出身来否定一个人。哈基米娜就这样成功接过了伊利翁的衣钵,还有这家炼金工房,当然,师父伊利翁不仅是一名法师,还是一名穿袍贵族,堡垒税虽然高昂,却也承担得起。
但哈基米娜不是,迟来的贵族荣誉是二十年后萝珂珊娜亲手给予,又被她自己亲手烧毁的事情。无力支付堡垒税的她一度想过要搬到下城区,至少一家三口都能在一起。
但卡尔本不这么认为——哈基米娜用天分征服了海拉斯的魔法师协会,她身为名誉会长,甚至有参与国家政治的权力,或许在哈基米娜的努力下,亚人的悲剧命运得以改变。
但卡尔本的一厢情愿很快化作了泡影,在老顽固西里尔的坚持下,国王亨吉尔宁可选择把已经退休的伊利翁从甜桃镇叫来,也不肯邀请哈基米娜,当然,也有自己傲慢的缘故,自己一直在用悲剧去世的兄长名字公开出面,时刻都在刺疼着王族的脸面。
但她必须这么做,否则,兄长的血就白流了。
在迷茫,彷徨,以及自己女儿在上城区始终找不到玩伴的焦虑下,哈基米娜从卡尔本那里要来了一个亚人女孩。
下城区才是亚人的聚居地,备受歧视的他们往往在做连下城区乞丐都不愿意做的苦活,比如清理垃圾,打扫下水道。
卡尔本始终对亚人保持了怜悯,从来不后悔——像当年支持心上人保护家乡的村庄那样,他收留了一个鼠亚人女孩,菈米。这个孩子的母亲在清扫下水道的时候意外捡到了一颗纯金贵族徽章,大字不识的他们想要变卖出售,却被吝啬的当铺老板做局,声称有只老鼠人偷窃了贵族的东西——如此以来,当铺的老板就拿到了比做生意更大的利润:赏金和贵族的人情。
失去了唯一亲人的菈米乞讨为生,在卡尔本的庇护和推荐下,来到了同为亚人的哈基米娜母女身边,既是学徒又是侍女。某种意义上,她本该是哈基米娜的第二个女儿,米娅的妹妹。
可菈米的天赋一般,心术更是糟糕——哈基米娜一直在研究让亚人的狂暴和兽类生理特征消失的解药,好让亚人彻底融入人类社会,菈米却反其道而行之,秘密研究更加可怕的东西。
让人类变成亚人的药物。
萝珂珊娜恍然大悟——这就是当初在下城区的酒馆里,混混朝自己大腿注射的“科技与狠活”啊。
难怪会脑袋尖尖,然后浑身长出绒毛,变成一只大耗子!
“我现在都明白了——这是一场悲剧,铁尾盗贼团,必须得到解决,我会及时向父王请求……”萝珂珊娜皱眉,并没有把预算拮据的事情告诉给他们。
难怪上辈子是在青藤骑士团之后,铁尾盗贼团的清缴才成为了任务。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到哪儿都成立。
“可自己真的要无动于衷吗?”公主的内心绞作一团:她恐怕不仅仅要刷满雷恩的好感了,还有美露多一家的悲剧,乃至整个下城区的混乱,二十年前哈基米德的枉死……这些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事情,才是国家未来倒塌的引线。
这股感觉隐隐约约,却十分强烈。
雷恩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那就太晚了——亨吉尔王还在催我把逐光者这把佩剑修好,我恐怕得亲自去一趟下水道,寻找被盗贼团抢走的秘银了。没有秘银,就修不好佩剑。”
“喂喂!那样子太危险了吧?”萝珂珊娜下意识的靠近了他,双手搭在雷恩的肩膀上,“姐姐我可不会让弟弟随便受伤的,盗贼团人多势众,下水道又那么危险……”
米娅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脸颊两侧的腮帮子气的鼓鼓的,猫咪少女酸溜溜开口。
“雷恩哥哥都被禁止随便进入上城区了,公主大人——你知道哥哥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吗?和尸体一块进的城!收起你的伪善吧。”
这样吗?萝珂珊娜鼻子一皱——的确,雷恩身上有股淡淡的臭味。
“也就只有我不嫌弃了。”米娅傲娇道,“那是腥鱼草的气味,我们炼金术师经常接触的一种材料,臭是臭了点,但比你那副表情强多了。”
雷恩脸红:“抱歉,公主大人,事出有因,出此下策。”
然而,萝珂珊娜却一反常态:“尸体,什么尸体?”
雷恩把自己被卢卡斯阻拦在下城区,后来得到杰里姆援手,扮作送到大教堂接受检查的尸体,从而混入上城区的事情娓娓道来。
萝珂珊娜的焦虑更深了,她惊呼道:“大事不好!”
在雷恩和美露多母女的疑惑下,公主急急忙忙地叫上所有的王家护卫:“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聊几句家常,发几句牢骚的事情,值得你们动刀动剑的——当务之急是去海拉斯大教堂,快点!”
偌大的工坊里,再度只剩下了雷恩,哈吉米娜·美露多和米娅·美露多三人。
“公主这是害怕了吗?”米娅流露出一股自以为胜利的话语,“真是个纨绔的家伙,雷恩哥哥身上只是沾染了一些尸体的味道,就吓到要去大教堂了。那里的女神除了密斯特莉雅,哪一个不是无用的雕像?”
身为年轻的施法者,米娅不喜欢三位一体的女神之中的光明女神卢米娜,和地母神希黛娜——这倒也符合她的脾气。
哈吉米娜当然不会了,当初生米娅的时候,除了丈夫卡尔本的艰难陪伴外,就是地母神希黛娜的信徒们,数名接生婆帮助了她成功分娩,毕竟在生育面前,所有女性都是母亲,不分人类和亚人。
她还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腥鱼草的味道。
“雷恩,你还能去一趟大教堂吗?”哈吉米娜发问,“除了秘银,在逐光者淬火的环节里,还需要被祝圣过的圣水。两年前,我是拜托米娅去取水的。”
“但是那个主教讨厌亚人喵!”米娅气呼呼道,“我再也不去那里了!”
哈吉米娜瞪了女儿一眼。
“雷恩,你听我说,腥鱼草这种药草,不大可能用在下城区的炼金工房上,它的性质过于狂暴,不是常见药水的配方材料——简单的说,那些尸体,有古怪!”
雷恩不明所以,而米娅一点就通。
“坏了喵!那我是不是还要去一趟教堂……”米娅嘟囔着带上了小女巫的尖顶帽子,努力遮住了头顶的耳朵。
哈吉米娜赞许地看着女儿:“这才是我的好宝贝——对了,带上这几瓶药水,或许有用。”
雷恩好奇看去,发现那是哈吉米娜用于抑制亚人狂暴状态的药水。
这对堂兄妹打开了工房的大门,追上了王族的车队。
新的冒险,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