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上城区的炼金术师,也是伊利翁大师的学生,她炼制的弱化药水,是解救贾斯提兽化病症的一剂良药。”萝珂珊娜解释,“我还以为莱昂诺把贾斯提带走,是你们的意思?”
史陶和埃萝对视了一眼,旋即投以一个更加复杂的目光:“这个……我听莱昂诺说过,叫酊冻剂的奇怪药水是吧?我们北原贵族都是虔诚的光明女神信徒,这种药水的功效,我们不是很信任。”
尽管讴明教会同时尊崇三名女神,但不同的人群,侧重点依旧不同。贵族和君主偏爱带来荣耀和守护的光明女神卢米娜,而非主导魔力的魔法女神密斯特莉雅和受她保护的炼金术师。此外,被乡野村民虔诚供奉的地母神希黛娜,也是类似的道理。
老太太叹息:“听莱昂诺说,那种药水需要长期服用,效果也不佳。”
伊利翁摇头:“这点怪我,我在莱昂诺面前抱怨过这件事情,但重点是在金钱上——不瞒各位,当时的情况是盗贼团的地牢里全都是被兽化了的无辜平民,他们没有那个资金接受这么漫长的治疗,而莱昂诺……一向高傲的他居然会主动把解药的库存让给更多的受害者,而把自家小舅子带回来。我真以为他变得高尚了。”
伊利翁的无心发言,却让史陶这个温和的老爷子如梦初醒:“妈的,我说莱昂诺来了以后,怎么在暗示以后要把小儿子送到我石方塔这儿休养?”
萝珂珊娜内心长叹一口气,贵族之间的继承权就是这样无聊。
菲尔斯家族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除了贾斯提外就是嫁给莱昂诺的女儿——理论上,莱昂诺的儿子也有石方塔的继承权,但位于贾斯提之后。
在长子继承制的习俗下,做父亲的总归得考虑次子的未来嘛。除了继承衣钵的卢卡斯,莱昂诺肯定还想安排小儿子。
苦一苦小舅子,骂名他来担。
“但是我不想贾斯提·菲尔斯先生就此消失,他对我的改革事业,至关重要。”萝珂珊娜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
事业,这个词汇在上辈子和那个吃喝玩乐的纨绔毫无关系。
现在说出来,也有千斤重。
但萝珂珊娜知道,走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那些想要变成耗子怪物的人说:“吃垃圾也能活下去。”
盗贼团的人们对不满的下层人民布告,扩张地盘。
还有菈米,她的迷茫和愤怒,都是真实的——她没有幸福的生活,即使进入了炼金大师哈基米娜的门下,也难以弥补她心中的痛苦,这才会加入到邪神哈丝图娜的麾下沦为棋子,又在阴谋败露的时候被卸磨杀驴。
而起因,便是贵族的冷漠和傲慢。
海拉斯这座城市在朽烂,而大多数人不自知。
“所以,贾斯提·菲尔斯先生,去哪里了?”
关于这一点,达什更有发言权。
“各位大人……贾斯提爵士他……很凶残。”这位骑士对自家表亲只有担忧,“他咬断了门锁,在深夜里逃脱,我们的猎手和斥候跟丢了,这才出此下策,搞出了悬赏。而且,已经兽化,和怪物无异的贾斯提,逃脱出来以后就是一桩活生生,行走的丑闻。”
不难想象,达什被领主上级骂惨了,他和他的部下才那么,萎靡不振。
“我们最后一次目击到他的地方,他已经闯入了精灵族的翠绿森林境内,由于长生王伊克雷姆生前的誓言,我们没有办法在不通知当地精灵自治领主,艾尔哲伦敦前提下,带着武器闯入其中,只能转告他,小心怪物,拜托他活捉并转送给石方塔。”达什摊开地图,“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杳无音讯。”
“艾尔哲伦体恤子民,不会对潜在的威胁置之不理。我相信他。”伊利翁为众人服下一颗定心丸,随后他转头看向公主萝珂珊娜,“公主大人,我想你是时候去拜访精灵族的土地了,一来去寻找关于贾斯提的消息,二来也能和那位高傲的领主谈一谈,当年长生王未竟的事业。”
“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的儿子变成了怪物……”史陶老爷长叹一口气,“还跑到了精灵族附近的地点——我真的害怕他死在精灵族的箭矢下。”
伊利翁反而不以为怪:“兴许是珂洛蒂哀的传说还在鼓励他求生吧,变成了离群索居的怪物,却保留了微弱的理智和自救的欲望。”
自救?
萝珂珊娜把目光投向灰袍的巫师。
“想必你应该听说了关于珂洛蒂哀的故事吧?精灵帝国的末代公主,死于人类恋人的剑下。”伊利翁开口,“据说啊,公主死后,世界上多了一种奇妙的白色花朵,只在精灵族的大地上绽放,寻常的人类医师用它来治疗伤口,而精灵族则掌握着更加复杂的秘密,祝福和祈祷,让一切回归自然。”
“据说长生王伊克雷姆幼年在精灵领主艾尔哲伦的庇护下长大,罹患热病无药可治时,亦是精灵族伸出了援手,珂洛蒂哀在精灵族独有的咒语下化作了洁白的乳液,滋养了少年王储的身心,让他回归健康——珂琳丝小姐估计没和你说,她的妹妹亚诗丽想要回去休养,就是想找精灵的领主大人请求治疗,顺带一提,艾尔哲伦大人,是亚诗丽的父亲。”
伊利翁耸肩:“或许贾斯提也知道这个传说。”
与此同时,在翠绿森林的深处。
亚诗丽呼唤着轻盈的咒语,让它像蝴蝶一样穿过森林的枝叶,很快,一条小路便在众植物“退缩”的场景下缓缓现身,容纳精灵姐妹和可爱的小马抵达精灵族的村落。
很快,她们就能回到故乡了。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姐妹俩的叽叽喳喳。
同族的叫声传来,随后是急促的奔跑声和弓弦拉紧的声音。
短促的精灵语言叫着:“别让那怪物跑了!”
珂琳丝下意识从腰间抽出刺剑,守护在亚诗丽身前。
好在最后的结局是虚惊一场。
从灌木丛里出来的,是被网子捉住的怪物,精灵族的矫健男性猎手站立在大地上,宛如胜利的丰碑。
亚诗丽很快认出了对方,那健硕的身躯,修长的脖颈,以及和她同族,留着灿烂骄阳般的金发的精灵男子,挂着长弓负手而立,即使背对着亚诗丽和珂琳丝,也可以通过那身猎人的装扮看出来。
“是希尔万哥哥?”亚诗丽又惊又喜,双手捂住嘴巴,说不出的高兴。
被称之为希尔万的精灵少年很快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朝她们看去,不是看向亚诗丽,而是看向珂琳丝。
这让珂琳丝多少有些不自在。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希尔万刻意摆出一副帅气的造型,“还有珂琳丝好妹妹——虽然只是领养的,但我们迟早是一家人。”
“但愿吧,我的心尚且碎裂,无意寻找点燃心火的伙伴。”珂琳丝扭头,不去看他。
希尔万嘟囔:“瞧瞧我们抓住了啥?一个浑身长毛的怪物,还会说人话。”
亚诗丽歪头,指点道:“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那个被抓住的人类司法大臣诶!”
“你在大城市认识了不少人类吗?”希尔万好奇。
“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亚诗丽嘿嘿一笑,揭开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了不属于精灵族的尖耳朵,“一起坐过牢的那种。”
而是兽化的后遗症,被药水暂时压制住的,一对老鼠耳朵。
珂琳丝更加直截了当:“希尔万,我想这件事情得通报给领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