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是地母神的宠儿和使者。刀剑不可近身,欲入圣地者,其试炼亦不可舞动兵刃。
所以,雷恩拿到的,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橡木长棍,两段绑着白色的布料。
甚至还没有护甲?
乃是皮甲沾染了动物的血肉,铁甲熔铸于烈火之中,皆森林之垂泪。
神神叨叨的,规矩还真多。
总之,雷恩拿到了棍子,还不许穿甲。
“试炼,是礼节性的战斗,我来介绍规则。”精灵王艾尔哲伦开口,示意精灵族的侍女捧着红色的颜料款款走来,“这是黛尔娜浆果,一种不能食用,却可以加工为红色染料的植物,试炼双方将木棍两段的布条染色,通过统计彼此击打数目,先染上三个红印的人,出局。”
萝珂珊娜撇嘴,听上去像是另外一种比武的娱乐。
伊利翁倒是司空见惯:“这样也好,不动刀兵,没有伤亡。”
雷恩的对手,倒是有点小变动。
都怪柯琳丝——萝珂珊娜撇了对方一眼。
本来,精灵王想着派出圣地的守卫者,一名叫做埃里塞克安的精灵勇士。
光是听这个长长的名字,萝珂珊娜就怀疑那是个厉害的对手。
而柯琳丝只是耸肩,把目光投在了雷恩的身上:“我看雷恩小弟弟才会是胜利者,公主和猫咪女孩的眼光,不会有错的。这孩子,我也喜欢。”
“你喜欢哪一点呢?”亚诗丽笑嘻嘻地和姐姐交谈。亚诗丽此前只是盗贼团的俘虏,对雷恩的认识还比较粗浅,只是知道他是和姐姐一起,拯救她的英雄之一。
而这,就莫名其妙惹上了不敢惹的人。
似乎什么话也躲不过希尔万尖尖的耳朵,他对妹妹亚诗丽的悄悄话很不满意,尤其是听到柯琳丝那句“我也喜欢”后,居然莫名自告奋勇了起来,说要替代埃里塞克安,作为试炼挑战的守擂者。
“我也看守过圣地,虽然只有短短五年!”希尔万说,“埃里塞克安年纪太大了,如果不是他的疏忽,那野兽怎么会闯入圣地,差点伤害了独角兽呢?”
艾尔哲伦的眉毛忽然扬了起来:“哦,我亲爱的孩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一定会赢的,而且我希望在胜利以后得到报酬。”希尔万傲慢地把双臂搭在后颈上,“比如说,我已经两百一十岁,可以成婚了。”
“喂喂,在客人面前谈论婚姻可不是一件合乎礼节的事情。”艾尔哲伦强忍怒火。
“我已经成年了,儿臣的主张并无严重的问题。”希尔万回头,看了一眼柯琳丝,来自迷雾之地的遥远亲族,卓尔黑暗精灵。
精灵族年轻的王子开口道:“我想要迎娶柯琳丝小姐为妻,她在父王您的庇护下长大,并游荡在人类的世界冒险,我和妹妹亚诗丽视她为家族里不可或缺的姐姐,但我更希望她能成为我们家族里永恒的一员。所以——如果我赢了,就请父王赐婚!”
柯琳丝瞬间笑不出来了,希尔万这个家伙,还是按耐不住了吗?
亚诗丽也愣住了,她从没有想过这点。
“唉,收留亲族,是精灵族的礼仪,不是一种债务,你这样只会让人难堪……”艾尔哲伦捂脸,“不过也罢,我当年迎娶妻子,也就是你和亚诗丽的母亲,同样也是一个张狂的小伙子——想来也有近三百年时光了,如果不是精灵族的帝国快速衰落,我也不会带着她来到这里隐居。”
精灵王无奈地点头:“我暂且同意——但需要得到柯琳丝的观点。”
他望向柯琳丝:“我很抱歉……”
“不会的,我的王。”柯琳丝摇头,鞠躬道,“我喜欢那些一往无前的男子汉,对即将作战的两位勇士一视同仁。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希尔万你要是输了,以后就滚出我的视线!”
轻浮的家伙,就是得不到真心。萝珂珊娜吃瓜吃爽了——上一世那个吃喝嫖赌的纨绔王子流连娼馆无数,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在红灯区是买不到真爱的,轻浮的浪子只配和风尘女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
就这样,试炼开启了。
比试的舞台自然在王宫之外的空地上,精灵族地贤者们和领主艾尔哲伦一同坐在礼节性的高台上,围观着这场试炼。
而萝珂珊娜和伊利翁则坐在稍次一席的座位上。
当然,还有那些围观的精灵平民们,这些朴实的乡民在领主的统治下气色红润,对观赏试炼这件事“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居然还有一个人类想要通过圣地试炼,上一个做到的人好像是叫伊克雷姆吧?”
“我觉得,那个人类想要挑战希尔万大人有些困难哟……”
好吧,虽然艾尔哲伦的确很傲慢无礼,但他麾下的领民就是他最大的底气——萝珂珊娜判断,倘若是领主的土地遭到了围攻,这些精灵战士将毫不犹豫地握着弓箭和弯刀,捍卫领主和土地至死方休,而不是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被出卖,王都献给了义军……
自己应该多学点的。萝珂珊娜心想。
雷恩的身体有些颤抖,这很快成为了希尔万攻击的借口:“瞧瞧,乡巴佬出身的人类,接受试炼可不能打抖啊,比起七十年前的伊克雷姆,你差远了。”
希尔万张扬地迈开腿,犹如傲慢的狮子那样走来,还不忘记把长棍甩出漂亮的棍花,以吸引眼球。
虽然有很多精灵族的怀春少女为他喝彩,但珂琳丝把脸转到一边,实在不乐意看到这个轻浮自大的家伙。
“看我拔得头筹!”希尔万大大咧咧地出招,已经染上红色颜料的棍子尖直刷刷地冲来,宛若灵敏的毒蛇信子,朝雷恩的脸蛋咬来。
雷恩左闪右躲,但底盘没有变动。
准确地说,他仅仅扭动了上半身,而地上连半个脚步也没有挪动。
伊利翁呵呵一笑:“这小子,早在去为王都之前,就习惯被我的棍棒教育了。希尔万的招数,算不得什么。”
萝珂珊娜尴尬地耸肩,这可不是一个值得吹嘘的地方啊。
希尔万显然没注意这个细节,上半身夸张地探出,露出了非常明显的破绽。
雷恩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手握紧了棍子,随后,红色的棍尖如同弹簧那样稳稳冲出。
“去!”雷恩眼里满是自信。
率先沾染到颜料,挂彩的人,是希尔万!
殷红的颜料挂在他的胸口不说,雷恩这小子出手也不知轻重,希尔万倒吸凉气的窘迫模样,也是糟糕极了。
艾尔哲伦叹气,自家的儿子还是太冲动了,跟年轻时候的自己一个模样。
“你错了,我之所以颤抖,是因为我很高兴啊,精灵大哥。”雷恩同样做出了一个漂亮的棍花,嘿嘿一笑,“我叫雷恩·坦佩斯特。不是什么乡巴佬,何况村子里穷是穷了点,但对待外人礼貌多了。”
“我有一个成为骑士的梦想,而公主大人是我的支持者,没有她,我不可能有机会站到这里,作为她的代理骑士作战——这是我的首次战斗,我非常感谢和珍惜这次机会。”
说来也是讽刺,雷恩尚未授勋,以代理骑士资格作战……在人类的社会是不可能的,反而是相对封闭的精灵社会和领主,阴差阳错地给了雷恩一次机会。
这样的机会,无论是雷恩,还是公主,都要好好把握。
萝珂珊娜深吸一口气,果然啊,雷恩的心目里,果然没有上一世对她的仇恨了,看到他愿意为自己出战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就悄然落地了。
“雷恩,加油啊!”公主站了起来,为自己的代理骑士欢呼。
珂琳丝坐在精灵领主艾尔哲伦的身旁,看着这对有趣的小两口,心里同样也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这场试炼,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