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卡尔本前辈,十年以后重新成为了铁匠行会的会长。”
一位身材矮小,发须浓密的中年铁匠,穿着还算得体的衬衣,站在箱子上,为高大的前骑士,卡尔本的胸前挂上了银色的徽章,那是铁砧和锻锤——铁匠行会会长的标记。
从现在开始,卡尔本再度归来,接替老朋友的职位,执掌铁匠行会了。
而这,是他用自己的技巧和家人的支持,一步步换来的。
在铁匠行会的公共大厅上,卡尔本·坦佩斯特接受着众人的鼓掌。
在众多人之中,他的目光始终留在家人的身上。
穿着暗红色法袍的哈基米娜,他的发妻,斗篷下是摇曳着烛火般的红色眼眸,眉目传情,嘴角挂着微笑。
妻子的手边是他的女儿,米娅·美露多——站在这里等待爸爸接受新的职位,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未免太过于无聊了,是母亲的坚持,才让她嘟嘟囔囔地勉强站在这里。
当然,也少不了其他人的帮助了。
当埃尔贝拉王国的公主兼继承人,萝珂珊娜·萨尔弥小姐抵达这里,同样迎来了众人的欢呼,甚至差点儿盖过了卡尔本。
没办法,树大招风。
“听说了吗?公主大人是被女神祝福过的圣女,下城区的那帮耗子盗贼就是她剿灭的。”
“为了找到解药,据说公主大人还去了一趟精灵族的森林,和强悍的精灵战士交手……”
但相比于虚无缥缈的谣言,公主带来的订单,才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早在公主回到埃尔贝拉的王都海拉斯的时候,一纸法令和订单,就带来了真金白银的收益。
《平等法案》
这条复杂的法案是贾斯提复出以后,力排众议推广的,旨在给予下城区的亚人和平民一样的地位,同时要关注于下城区的民生问题。
在这样的指示下,另外一件事情,反而没法粗暴地解决了。
堡垒税
事情还要从那一天说起。
萝珂珊娜耐着性子,继续以侍酒的身份,为议会的众人服务。
“既然这个秋季已经收到了足够的税款,翻修下水道,还有拆迁下城区,建立新的别墅区,吸纳贵族们入住的事情,就可以放到日程上了——这点我们还要感谢我们的灭鼠英雄,萝珂珊娜·萨尔弥殿下,没有她,我们可能光是为了筹集消灭盗贼团的资金就焦头烂额。”波特金挥舞着账单,笑道。
公主归来的时候,距离青藤骑士团报道的时间只剩下一周了,秋季很快就要降临了,而全国秋收时节的税款,也终于进入了王室的腰包。
“估计要花很多钱吧。”萝珂珊娜好奇发问,“下城区的拆迁会对那里的人们造成很大的不便利,需要补偿。”
议会顿时鸦雀无声。
然后,一些官僚居然笑了起来——当然,是在国王亨吉尔发笑之后。
亨吉尔笑起来的时候声若洪钟,整座王宫上下都听得见,走廊里似乎都回荡着他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亨吉尔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闺女真会逗我开心,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在国王的笑声中,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送了上来。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考虑下城区的耗子呢?”
“平等法案推进以后,鼠人族就是和人类平等的,考虑……”
亨吉尔示意女儿别再出糗:“我的意思是说,不管下城区的耗子有没有长耳朵,耗子,就是耗子——和他们打交道的方式,就是鞭子和刀剑。”
莱昂诺摊手:“说起来也是矛盾,如果那个盗贼团没有被公主冒着生命危险剿灭,等到税款到账,我亲自出马用军队摆平,顺手扬了那帮耗子的窝棚,也不是不可以嘛。”
萝珂珊娜难以置信地看着莱昂诺,没想到这个在下水道里负责保护她安危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冷冰冰的话。
你们把我的付出,当做什么了啊。
“可是下城区不仅有鼠人……如果你们坚持他们小偷小摸做的坏事比好事多……那至少,下城区还是有一些好人的吧,铁匠,木匠,码头工人和水手,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总不能……”
“他们要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诚呢?”亨吉尔摇头,“统治的策略,你还有的学呐——不交税,就没法证明他们是顺民,不如扣上通盗贼团的帽子清剿了算了。”
“到时候大不了苦一苦老百姓,骂名我们来担嘛。”莱昂诺耸肩,“我会扩充下城区守备队的规模,让下城区守备队队长杰里姆负责这件事情,等到民怨沸腾的时候,就把他拉出来背锅,辞职了事。”
议会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而萝珂珊娜摔门而去。
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国家呢?
萝珂珊娜心里忽然有种感觉,上辈子海拉斯围城期间,人们打开城门欢迎雷恩的义军,把贵族们送上断头台是正确的选择。
贾斯提·菲尔斯忽然站了起来:“抱歉,在下认为,公主的建议有待考量,平等法案的出行,不是为了证明,下城区亚人和人类都是被驱逐的对象。”
就这样,议会因为缺席了许多官僚,而失去了继续进行的意义。
一切照旧。
“公主大人,我也没想到,大家会误解您的意思,甚至蒙蔽了您的父亲。”贾斯提私底下向公主抱怨。
“他一直都这样,不必为他挽尊。”萝珂珊娜还在气头上,她背对着司法大臣贾斯提,站在王宫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吊桥外的土地,远在橙色的屋瓦和洁白大理石构筑的上城区之外,还有那些简陋的棚屋,居住着艰难求生的人们。
菈米……那个家伙在用歪理邪说诱惑走投无路的人们,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谁让下城区的人们走投无路呢?
公主握紧了拳头,愤恨于自己的无能。
第二天,她去了海拉斯的大教堂,寻求主教,西里尔的帮助。
萝珂珊娜的计划很简单:下城区的拆迁,人员的安置如果得不到父王的支持,那就得寻求来自教会的支持了,理论上,在下城区扩展讴明教会的信仰,是教会乐见其成的事情。
但萝珂珊娜还是急躁了些。
“老登,爆点金币!”公主在主教的私人书房里大喊大叫。
任何一个讲礼貌的信士修女都不会随便直呼一国的大主教是老登。
但萝珂珊娜是个例外——老娘是被女神看中的天选之人,是你该屁颠屁颠地滚过来舔老娘靴子才对。
在外面你叫我公主我不挑你的理,但进了教堂,在女神大人面前……
西里尔该叫我圣女大人才对!
西里尔欲哭无泪——上一次明明用圣海拉斯的福杯和一千枚金币忽悠过去了,这下怎么又来。
面前的不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圣女,是烧钱的活爹啊!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了光明女神卢米娜奉献自我?”萝珂珊娜有些恼火了,这人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大主教吗?
事已至此,先用至圣斩吧。
毕竟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嘛。
萝珂珊娜抽出逐光者细剑,随后召唤出了金色的光辉,覆盖在剑身上。
至圣斩,开。
“我以女神卢米娜的名义,寻求帮助。”萝珂珊娜左手握着圣剑,右手高举女神的三角掌印,“我不相信,自我的曾祖父伊克雷姆统治以来,教会会没有钱——七十年了,教会积攒了多少财富?”
“哭,哭也算时间!?”
就这样,在公主的逼迫下,大主教西里尔无奈投降。
“这只能算……借款,为了支持公主大人的事业,嗯,因为女神博爱世人,下城区居民的生活,是我们教会始终关注的事情。公主大人想要关怀他们的生活,不愧是活圣女的风范。如果我们漠视了,被亵渎的异端邪说取而代之,那的确是我们的渎职!”
好家伙,西里尔这老头子的智商和武器离他脑袋的距离成反比啊。
西里尔恭恭敬敬地把萝珂珊娜请到了地下室。
还是那熟悉的青铜大门,主教哆嗦着打开了大门。
就在摆放着圣海拉斯福杯的台子下,有一个藏得很深的机关。
主教“咔哒”一声打开了机关。
哗啦啦啦!
大门紧缩的房间忽然变得更宽阔了:一个盛满了金子和宝石的地下室,瞬间出现在了萝珂珊娜的眼前。
望着这片金色的海洋,公主一度怀疑自己进了传说中巨龙的巢穴,据说这种只存在于书本的传奇生物贪财好色,喜欢收集亮晶晶的金币和肉质鲜美的公主。
算了,比起虚无缥缈的巨龙……
教会也是个不逞多让的吞金巨龙啊!
“萝珂珊娜大人,圣……圣女阁下。”西里尔搓手,额头冒汗,“我是牧羊人的儿子,穷怕了,在伊塔利亚的修士中打拼了一辈子,这点钱我一分也不敢花。”
“你怎么敢花钱的?教会的财产是来弘扬女神教义的——女神爱世人,这笔钱唯一的用处就是资助有需要的穷人,知道吗?”
西里尔颤抖地跪下,但是也随之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诱惑的提议。
“也是圣女大人您的私产啊。”
……
不管结果是什么,总之,萝珂珊娜带着钱和订单,来到了下城区,参与了本届铁匠行会的会长变革。
接下来的任务,是组织下城区的人有序撤离,在海拉斯城外重新建立居住点,为此需要的不仅是劳动力,也需要工具。
所以公主缺乏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工匠。
但愿这笔订单顺便还能成为新会长,卡尔本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