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听到瑞尔的声音，尤里安紧闭的眼帘动了动。他翻了个身，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身体一僵，眼睛缓缓睁开后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瑞尔。
“不饿吗？”
“咳嗯，那个，我其实……”尤里安开了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再是那阵轻灵悦耳的少女音，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去了一点。随即坐起身，朝着正坐在篝火边的瑞尔问道：“我…是个很正常的男性，你不要多想啊……”
“什么？”瑞尔拿着水囊的手一僵，有些没太明白尤里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之前…没有变的怪怪的吗？”
瑞尔听完将水放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尤里安，轻轻摇了下头，“如果你是指刚刚在地窖那边的时候，你除了离鬼门关就差半脚的路，身上不是致命伤就是深的可以看到骨头的刀伤，脸色白的比瑟兰迪尔领土里的冻雪还白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没事！当然没事！”尤里安摆了摆手，既然自己的少女模样没有被看见就再好不过了，他赶忙扯开了话题，“话说我们这是在哪？不是在那个枯井附近吗？”
“那个藏身点已经被我用他们留下的炸药炸掉了，连着你杀掉的佣兵的尸体一起。”
瑞尔的后半句，特地将“你”这个字眼咬的重了一些，目光停留在尤里安的脸上打算看看他的反应。
尤里安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面露难色的挠了挠头：“喔…那就好，毁尸灭迹好啊。嗯，干得漂亮！”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应该告诉我？”瑞尔微微蹙眉，将手中加热好的面饼递给了尤里安。
尤里安的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当下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才不会破坏瑞尔目前的好感度，将之前疑点全部解释清楚。比如冰元素怎么来的啊？你怎么拖着个濒死的弱鸡身体弄死一票佣兵的啊？怎么衣服有的地方破了却没有伤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瑞尔看到尤里安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已经觉醒了本源魔法，还是火元素的，对吧？”
尤里安一愣，和瑞尔对上了视线，眼中的疑惑和不解在瑞尔看来，是对于自己突然觉醒本源魔法想要隐瞒一事被他猜破后很惊讶的样子。
“你不想说我不会强求。不过你运气也是真好，在这种时候不靠外力不靠炼金药剂，靠着面对死亡的压力觉醒了本源魔法，也是少见。”
“啊哈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过奖过奖……”
这时候的尤里安才注意到，瑞尔似乎比之前话多了一些，也愿意和自己主动搭话了。好感度……似乎升级了？是因为自己拼死保护他让他终于愿意多交出一些信任来对待他了吗？
“这一波，值了！”尤里安心里默默地呐喊了一句，看向了正望着自己有些疑惑的瑞尔。
“我……确实觉醒了本源魔法。”
听到这话，瑞尔的眼睛一亮，但并没有着急的询问是什么：“火元素的？什么品阶？”
尤里安愣了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下阶。”说着缓缓抬手，食指指尖轻点虚空，一道火苗凭空窜出，哪怕隔着几米远，瑞尔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火元素和热浪。
瑞尔凑近了些，目光紧紧锁在尤里安指尖跳动的火苗上，眉头微蹙：“这火元素的浓度这么高，却没有过多的躁动感。”他伸出手，在离火苗半尺处停下，指尖传来的暖意带着一种温润的穿透力。“寻常的火元素都带着一股暴戾和狂躁的感觉，但你的…似乎不太一样。”
尤里安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指尖的火苗忽的拉长，像一缕舞动的火丝，却始终稳稳地停在原地，没有一丝火星溅落。
随着他操纵魔力的手指微动，火丝骤然散开，化作三团小小的火球，在两人之间缓缓盘旋，篝火的光芒映在火球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瑞尔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多了几分思索：“没有寻常火元素的暴躁，反而温和的像乖巧的小动物一样，还真是稀奇。”
尤里安盯着指尖盘旋的火球，试着再动了动手指，三团火球突然齐齐朝着篝火飞去，却在即将撞上火焰时骤然停下，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绕着篝火转了两圈，又乖乖地飞回到他面前。“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尤里安扫了眼周围，目光锁定了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三颗火球瞬间飞出，拖着绚烂的尾焰一颗颗叠加起来炸在了岩石表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岩石表面的烟尘散去，尤里安看着那个比拳头稍大的坑洞，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比我想象中的威力要弱得多。还有魔力消耗……好像不算太多。”他本以为全力出手会炸得碎石乱飞，没想到只留下这么个规整的痕迹，而且这连续的火球砸过去也仅仅消耗了他一成的魔力而已。
别的不说，如果现在在和那群佣兵对上，尤里安觉得自己有八成把握再遇到黑甲男之前全身而退。
瑞尔已经走到岩石旁，蹲下身用指尖拂过坑洞边缘，指尖沾染了些许被灼烧后化作粉末的石屑：“不是威力弱，是你的攻击方式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他指着坑洞底部，那里的岩石已经被烧得呈现出琉璃般的光泽，“寻常火元素都是用大量的魔力直接轰击，并没有人会像你一样花费这么多精力操控魔力进行精准攻击。或者说，是不能。”
将指尖的石屑抖落，瑞尔回头看向尤里安，继续解释道：“但你不一样，哪怕你拥有的是火元素也可以精准操纵你的魔力。”
瑞尔话音顿住，目光落在尤里安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你试着将魔法附着在武器上看看，只需要让火元素覆盖在剑身上就行。”
尤里安身边恰好放着一把之前从佣兵身上缴获的短剑，他伸手握住剑柄，心念一动，指尖的火苗便顺着手臂蔓延，缓缓包裹住剑身。奇妙的是，火焰并未灼烧剑柄，也没有让剑身变得通红刺眼，只是在金属表面跳动着，像一层流动的火纹，既不烫手，也不张扬。
尤里安握着剑挥了挥，火焰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却始终牢牢附着在剑上，没有一丝晃动。他试着朝着旁边的灌木丛劈去，剑锋划过之处，火焰瞬间暴涨，将半人高的灌木烧得干干净净，却没让火星溅到旁边的树干上。如果要形容此时的感觉，倒是颇有那么几分光剑的味道？
瑞尔走上前，伸手碰了碰剑柄，入手微凉，完全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热：“嗯……看来没错了。”他看向尤里安，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火元素通常以海量的魔力作为支撑进行爆发。不过寻常人是大范围释放魔力，力大砖飞。你的更像是对某个点的精准打击，所以相对来说魔力消耗远不如其他拥有火元素的人。”
尤里安收起魔力凝聚出的火焰，剑身恢复如初，连一点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这消耗低的也是离谱，感觉就这么让它烧上几个小时也没事。”
瑞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抬手按住尤里安的手腕，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魔力探入他体内。片刻后，他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惊叹：“魔力量倒是还算正常，就是比正常情况下觉醒后要少了三成的样子。”
尤里安闻言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在原书剧情中，火元素虽然和雷元素一样拥有强大的攻击力，但它们两个都有着续航方面的短板，只适合爆发而不适合长时间作战。
所以，拥有火元素和雷元素的本源魔法，就意味着其本人会拥有相对其他元素来说更磅礴的魔力储备，不然怎么支撑得起巨大的消耗呢？
“或许多锻炼一下就好了。”瑞尔坐会篝火边，拿起水囊喝了一口。
“换句话来说就是论爆发不如雷火，论持久不如地水？”尤里安琢磨了片刻后来了这么一句。
瑞尔思索了一下，纠正了尤里安的想法：“换一句说法，你的爆发强于地、水元素，持久力高于雷、火元素，算是折中了吧。嗯…倒像个缝合怪呢。”
瑞尔放下水囊，目光落在尤里安有些郁闷的脸上，缓缓开口：“魔法本就没有绝对的强弱，看的是使用者的想法和能力。”
他指了指篝火旁堆放的枯枝，“要是遇到需要快速突破的险境，爆发力强的魔法自然更占优势。但像我们现在这样需要长途赶路、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情况，你的魔法反而更实用。既能持续提供战斗力，又能节省魔力。”
瑞尔想了想，将那本沾上了几滴泥水的《炼金术：从入门到入土》放在了尤里安的腿上：“况且，炼金术，最需要的不就是对魔力操控的稳定和极其庞大的知识量吗？别人炼金还需要花大量的资金购置用来稳定火元素的道具，你倒是省下了这笔钱。”
尤里安拿起腿上的《炼金术：从入门到入土》，指尖划过书皮封面，眼神从郁闷渐渐变得明亮：“你的意思是，我的本源魔法刚好能补上炼金术的短板？”
他记得原书里瑞尔后期接触炼金术的时候提过，炼金术最忌操控力差，温度稍高就会毁掉材料，温度不足又无法激发物质特性，多少炼金师都栽在“控火”这一步。哪怕用了上好的辅助炼金用的道具，因为自身操控力实在太差，也有不少人炸锅重伤，甚至死亡。
瑞尔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尤里安的身上：“你，已经拥有了成为一名顶尖炼金术士所需要的关键因素。”
尤里安摩挲着《炼金术：从入门到入土》的封面，眼神亮得像燃旺的篝火。篝火的火星“噼啪”跳了一下，落在身前的碎石上，很快便熄灭了。
尤里安把那本厚重的书籍抱在怀里，书页边缘的泥水被他指尖的暖意烘得微微发卷，心里那点郁闷，早已被找到后续发展的正确方向冲得一干二净。
他抬头看向瑞尔，对方正往篝火里添了根枯枝，火光映在他眼底，柔和了平日里略显冷硬的轮廓。
“那……等我们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我就开始专心钻研炼金术？”尤里安的声音里带着点雀跃，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是穿越以来，他第一次不再执着于“修正剧情”，而是真心对未来有了期待。
瑞尔闻言侧过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淡却清晰的弧度，他把温好的水囊递过去：“你的魔力量虽然低，但是对火元素有着如此强大的操控力可是前所未有的天赋，急不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你成为了四方争抢的炼金大师，我们说不定可以真正摆脱瓦伦家，过上好日子呢。”
尤里安接过水囊，指尖碰到对方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暖。他低头看着水囊里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之前这段时间打打杀杀，四处逃窜的日子，再看看此刻篝火旁安稳的画面，忽然觉得那些“偏离剧情”的意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夜风卷着远处的虫鸣掠过，篝火的暖意裹着两人，驱散了夜的寒凉。尤里安把书放在腿边，伸手拨了拨火苗，指尖的火元素不自觉地跳出来，绕着柴火轻轻转了圈，没溅起一点火星。瑞尔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探究渐渐散去。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尤里安把书抱在胸口，久久无法入睡。听着身旁瑞尔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对未来的计划又有了新的思路。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多少追杀，不管炼金术要学多久，只要主角还在我身边，这路，它就窄不了！”
